================= 书名:海上牧云记之寒霜天下 作者:香橙蒸蛋 文案: 片段一 “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奴仆,我需要你使九州免于动荡之中,重建九州秩序。” “如果我说不呢?” 片段二 “常人言,帝王之心,最是难测。寒哥哥为什么能够信我至此?难道寒哥哥不怕那些大臣说的牝鸡司晨、秽乱宫闱之语吗?” “因为你是严霜。是这九州里除了母后之外唯一一个不因为朕姓牧云而待朕好的人,而朕登上这皇位的所有理由,也皆是为你。” 牧云寒X牧云严霜 正剧风+不恋爱脑 重点是被墟神选中的严霜和一直很厉害的寒哥哥维护九州秩序的奋斗历程 P.S.本文中两人不是堂兄妹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青梅竹马 女强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牧云严霜牧云寒 ┃ 配角:硕风和叶孤松拓穆如寒山 ┃ 其它:海上牧云记 ==================   ☆、缘起   作为一个大学讲师,严双的日程基本都在养老中度过。唯一一件不能让她晨起后煮五谷杂粮养颜粥、做各式各样的点心的事情,就是周三开放给全校学生的《春秋战国思想史》的大课。严双来到n大才一年,已经在学生圈里获得了不少的赞誉,皆是“给分不错”、“化腐朽为神奇”,这堂大课便持续火爆。为了让二大有专业课的非历史系的学生有充分的选择空间,严双只得把这堂课安排在八点开始的一大,匆匆忙忙做完每日必要的护肤程序,匆匆忙忙地吃过街边的早餐,再匆匆忙忙地赶去上课。   “同学们早上好,今天我们课的主题是春秋战国时期的纵横家。我们课的名字叫《春秋战国思想史》,但是纵横家这一派是否能够真正被称为思想家也一直是一个有待讨论的命题。由于我本人非常喜欢这一派,所以这堂课上我们不来讨论纵横家列入诸子百家的合理性,而是直接讨论纵横家的思想内涵。不知道同学们对于纵横家有什么了解呢?”讲起自己崇拜的纵横家,严双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张仪!苏秦!鬼谷子!”胆子大的理工科男生跃跃欲试。   “这位同学答得不错。这三位正是纵横家的代表人物。张仪和苏秦的事迹主要出自《战国策》,张仪以三寸不烂之舌,为秦惠王谋连横之策,使商鞅变法后的秦国通过外交策略延绵了优势,为后来秦国的一统天下打下了基础。苏秦使合纵之计,让被齐国侵略过的燕国一雪前耻,为燕灭齐。尽管在讲究实力的今天,这些人单凭言语就使一国兴亡的事迹似乎已经难以令人信服。但是他们利用各个势力之间盘根错节的矛盾和差异,不过于消耗自身的实力的战术值得敬佩。接下来我们就由《战国策》里的一些选段来看看这些纵横家们是如何以语言的力量来兴国亡国的。”   严双打开幻灯片,正打算读一段,却听见一声巨响,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我是九州的墟神,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奴仆,我需要你使九州免于动荡之中,重建九州秩序。”   严双在迷迷糊糊之间醒来,听见在远处有什么声音传来,却无法看见说话的人。九州的墟神?那不正是她最近在看的《海上牧云记》的书和电视剧里的创世神之一吗?   “你已经被爆炸炸得血肉模糊,做我的奴仆,事成之后,你便可以重回你的世界。”墟神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与你所处的世界不同,我若不愿,你便无法将我强行拉入九州世界当中。与其被役使地活着,不如自由地死去。”生为现代人,即使对世界中的超自然力量保持着敬畏,严双还是不喜欢这种被人驱使的感觉。况且出卖灵魂苟且求生,也非她的做派。   “我本无意于九州之外再寻新的奴仆,端朝末年的原来的秩序深得我意。可是哪知道荒神突然发力,又让这一秩序陷入混乱。为了制造一个让我更满意的新秩序,我于茫茫人海选中了你。毕竟你精神力强,又博闻多识,我的新秩序正是需要你这样的人。你会在九州中成为新的牧云严霜,帮助我重建这一秩序。”   “如果我说不呢?”看过《海上牧云记》的严双深知荒墟之争的可怕。作为荒墟二神的使者尽管可以得到远高于九州其他人的力量,但是是否能真正成事,非智与力不可达。做墟神的刀不仅要应付九州中的众生,还要面对时时刻刻来自于破坏秩序的荒神的力量,令人胆寒。   “那我让你见个人。”   墟神拍了拍手。一个戎装女子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眼中虽有戚哀之色,面上却不显半分。看见严双,戎装女子立马就跪了下来。   “严双姑娘,你我萍水相逢,非亲非故,我本不应拿事情求你,但墟神答应我,若我能够找到一个愿意帮寒哥哥登上皇位的人,在最开始的九州秩序中,我便能在寒哥哥冻死在瀚北之前好好地同他道别。那荒神真是欺人太甚,他的混乱秩序中,我居然喜欢上了硕风和叶,竟然还为了他要下辈子出生在瀚州。姑娘,我实在忍不下如此屈辱,恳请你能帮我。”   严双在《海上牧云记》中最爱的角色便是牧云严霜。在小说中她在牧云寒死后三次斩硕风和叶于马下,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令人动容。但是在电视剧中,硕风萨坦的咒语对她起作用后,她的恋爱脑真是让严双提不起追瀚州线的热情。可是要不要答应呢,严双心里还是游移不定。虽然她觉得剧中的牧云寒算是她心中的理想型,但是荒墟之争,人只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棋子,好用即用,不好用即抛。   “这样,你若答应我,我可以满足你两个要求。动荡的九州,难道不应该是合你心意的地方吗?你不是最喜欢纵横家,希望能够照他们的模样一展身手吗?看着这个秩序在你手里能够得以重建,你难道不会觉得自豪吗?”   严双心里暗暗开心,想不到这样的犹豫还给自己增添了讨价还价的筹码。暗暗权衡了一下牧云寒和其他具有荒墟二神力量的人的优势和差异,说道:“首先,作为一个现代人,我比较接受不了堂兄妹的身份,能不能给牧云严霜换个身世?其次,我可以学会秘术吗?”   “这些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希望你能够做我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这条红玛瑙手环给你,有任务时我会通过它来告知你,你有什么后续的问题也可以通过它来问我。”   “你的第一个任务,帮助牧云寒改变对他不利的朝中势力对比,这个任务的期限是两年。” 作者有话要说:  严双进去的“荒神破坏的秩序”是电视剧中的秩序。 求她的牧云严霜是书里的牧云严霜,这个牧云严霜想要回到的也是书里的秩序。   ☆、堕马   大端永宁十六年九月。自宁瑞王子牧云笙降生后的大端第一次没有进入提前的凛冬,中州越州宛州的佃农惊喜于这来之不易的丰收,瀚州的草原上也载满了打猎归来的欢声笑语。皇宫中,皇极经天派自端朝建立伊始就未曾停止运行的星轨第一次出现了停摆。国师苓鹤清头疼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只得上报皇帝牧云勤。本因星命之事焦头烂额的牧云勤展露欢颜,认为天下之事尽归己手,再也不用服从于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并令穆如槊接回因星命之事流落民间的三儿子穆如寒江。靖公主牧云严霜的堕马却让身处于越州的靖王牧云诚十分心急。   “速报寒殿下,靖公主好似要醒了。”军医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了下来。靖公主堕马后昏睡了几日,既然今日已经醒转,就表示不再有大碍了。   严霜弗一睁眼,床边就坐了一个衣着华贵,剑眉星目的男子。见她醒来,男子的动作虽然仍保持着从容的节奏,眉眼中却仍透着焦急。他轻轻扶起严霜的上半身,以免碰到她堕马的伤处,让她倚在他的胸膛上,打算给她喂药。   “这样使不得,寒哥哥身份尊贵,严霜还是自己来吧。”见牧云寒要给自己喂药,严霜惊讶起来。尽管军营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女人,但是让牧云寒来给自己喂药还是有些不合适。毕竟作为中国史学者的她,深谙皇权之下的尊卑分明。   “霜儿这时候怎么跟我讲起客气来了?你的手根本动不了,况且你不早日痊愈,皇叔要是怪罪于我可如何是好。”严霜一边接受牧云寒的投喂,一边却在细细思索牧云寒话中的深意。虽然他把亲自来照顾自己的理由归于自己的父王牧云诚,但是若不是出于关心,一个皇子未必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照料自己。想起在荒神破坏的秩序里,牧云寒说自己在牧云严霜十二岁的时候就在等她。这样的表达能力,难怪一直等到人家和硕风和叶跑掉。   牧云寒给牧云严霜喂过药之后又将她轻轻放下,掖了掖被角,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确认没有后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霜儿在想些什么呢?你这次堕马,和那个瀚州打奴离不了关系。我已经将他关押起来。霜儿切不可玩物丧志,你这次堕马幸亏被救起来及时,万一留下病根,霜儿想要做大端第一女将军的愿望可就实现不了了。”   严霜有感于牧云寒的温柔,思及自己这次的任务,说道:“寒哥哥愿意怎么处理那个打奴就怎么处理吧。昔日严霜太张扬太顽皮,才有这种堕马之祸,严霜日后一定吸取教训。可是寒哥哥,这几天来虽然我醒不过来,却还是想了许多。严霜有点不想做大端的第一女将军了。”   牧云寒一贯淡漠的表情难以控制地出现了一丝裂痕。原本以为把那个瀚州打奴和小姑娘隔开,小姑娘就不会再干那些令他不舒服的事情,可是这下小姑娘竟是打算离开自己?   刺激完闷骚,顺毛是必需的:“寒哥哥不要担心,严霜只是想,寒哥哥遍览兵书,十八岁初战越州流民就已经初现神勇。严霜若是当大端的女将军也只是为寒哥哥锦上添花,可是严霜如果能做寒哥哥的军师,补寒哥哥之短,助寒哥哥一臂之力。虽则寒哥哥带兵打仗也不需要严霜这个军师,只是若与文官一争长短,严霜希望能够为寒哥哥效犬马之劳。”   面对这个不同以往的牧云严霜,牧云寒有些诧异,但思及一个被娇养长大的小公主经历了堕马这种事故,想法的改变或许可以理解。靖王从前也同他说过,严霜敏而好学,记忆力不同常人,一岁即能背诗,只是遇见他之后才立志从军的。   “霜儿希望寒哥哥去争那个位置吗?”   “严霜知道寒哥哥心中所想。人族帝王之位,九州之尊,高处不胜寒。寒哥哥若要坐上那个位置,兄弟反目不说,其他很多重要的东西也可能会一并失去。可是寒哥哥,若不是你承继大统,其他皇子,能够容得下有嫡长子名分,统率牧云银甲镇守一方的寒哥哥吗?而且在严霜心目中,寒哥哥才是最适合登上那个位子的人。”   牧云寒难掩心中的惊艳。他十八岁那年见到的牧云严霜,才那么小一点点,却那么勇敢,以身犯险扮作普通的小姑娘,探入流民大营,与他里应外合,全歼作乱的流民。靖王因此被皇帝赞赏“虎父无犬女”,严霜才因此得封公主并与父亲封号相同。在牧云寒心中,严霜这样的女子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早早被成亲束缚。她应该在无拘无束的时候做完她想做的事情,再成为他的。   严霜以为牧云寒还没有想通,继续说道:“寒哥哥不必这样想,只有真正坐上了那个位子,才能真正将一切都塑造成你想要的样子。尽管不能说完全合意,但也少过不能改变的好。再者,如果登上帝位的是陆殿下,虽然严霜亦钦佩陆殿下,但是陆殿下宅心仁厚,恐受控于文官所言,不能信寒哥哥。寒哥哥和陆殿下手足之情,或遭文官所害。若是合戈殿下登上皇位,寒哥哥的处境更加岌岌可危。合戈殿下的母族南枯世家,南枯祺之心,路人皆知,希望取穆如家而代之。只怕那时,别说寒哥哥自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寒哥哥和穆如世家皆不能幸免于难。”   牧云寒亦懂:“霜儿所言,寒哥哥记住了。时间也不早了,霜儿的伤还需要养,早些歇息吧。这些事情等你伤好后再从长计议。寒哥哥期待霜儿做我的军师的那一天。”   两人这天皆是一夜好眠。   天启城的夜里,穆如家不苟言笑的三个男人在女主人牧云嫣的化解下和归来的穆如寒江重归于好。帝王牧云勤第一次从永银宫门口经过,第一次看到自己最小的儿子画画,虽无法与他们共享天伦,但能远远地看上一眼亦是满足。   ☆、朝政   在养病的这段时间,牧云严霜也没闲着,每天在练墟神通过玛瑙手串给她的秘术书,顺带了解了一些朝中状况。当时答应墟神的时候她没有仔细想,现在想来,瀚州那些秘术师也是墟神手下的奴仆,那她在这盘棋中的作用到底为何?为了以防万一,严霜都投入十足的精力去练习秘术。近来朝堂上立储争议不断,不再受控于星命的牧云勤不再着急,这样的后果只有让文官势力、武官势力与南枯世家三者的博弈更加猛烈。牧云寒也疲于应付,每次回营总是极晚。而有伤在身又耗费精神力的严霜每日又早早睡下,两人竟是几日没有碰面。   “靖公主,孤松拓求见。”门外守营帐的士兵通传道。   “让他进来。”差点忘了孤松拓竟是这么早就追随牧云严霜到了牧云银甲的军营。趁这时候孤松拓还和孤松直都还在天启,严霜心想自己必须要劝服孤松拓对孤松直施加一些影响了。   “臣参见靖公主。臣之前代替靖公主每日督促牧云银甲的训练,想来探望靖公主时,靖公主也已睡下,因此一直拖到今日,靖公主莫怪。”孤松拓跪地,满脸的诚恳。希望自己这些天来的努力能够得到牧云严霜的夸奖。   “此事我为何要怪你?还得多谢你在我受伤的这段时间代替我的职责。可是,孤松拓,另有一事,我必须要责怪你了。”牧云严霜说道。   孤松拓手心微汗,靖公主一向娇纵却不失分寸,可是一反对他一直以来的无视,今日的指责实在让他有些微惧。他倒不怕靖公主的责罚,只是担心会影响到在她心目中他的形象。如果缩头躲避,岂不是让她更讨厌,倒还不如直截了当地问她:“臣敢问公主何事?”   “孤松拓,我承认我对你不好。可寒哥哥对你难道不好吗?你初来乍到的时候什么武器兵法也不会,寒哥哥都是手把手地教会你。你因母亲丁忧之时,虽然依寒哥哥制定的牧云银甲军法,你没有满役期,寒哥哥怜你母亲仅你一个儿子,也是二话不说准了你回去。可是如今朝堂之上,为何你父亲日日对寒哥哥出言紧逼,指他满心杀戮,无成为仁君的心性。可你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才是有可能成为仁君的人。”牧云严霜有些不解,为何孤松拓追随牧云寒和牧云严霜这么久,孤松直却迟迟不改变对牧云寒的看法。纵使孤松拓希望扶持重视文臣的牧云陆,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在政治对手的掌心难道不会夜不能寐吗?   “此事是臣的错,靖公主莫怪。明日休沐回家臣自当向父亲说明。这是微臣带来给公主的养身酒,公主喝后,背上的伤应该会好些。臣不扰公主了,告辞。”孤松拓害怕自己嘴笨继续惹恼公主,于是打算先行离去,顺便想想回去该如何向父亲说明。自从因为要从军惹父亲不快后,父亲便很少向他提及朝堂之事。可能本就不喜寒殿下的父亲因为唯一的儿子叛逆,更是把这件事算到了寒殿下头上。   牧云严霜示意同意。孤松拓果然与她想的一样,虽然忠诚,但是谋略和能力不足。不过也是堪用之人。孤松拓要是同他父亲一般“足智多谋”,她和牧云寒才真是要害怕。   想着明日休沐,牧云寒今日应当会早些回来,严霜特地没有修习秘术,只静静地在牧云寒的帐里等他。   牧云寒归来之时,仍是一贯的优雅做派,可略微快速的步伐透露出了他的急切与欣喜:“霜儿竟是来了,这几日本想来见你,可琐事缠身,又屡屡有文官同我递拜帖,待我料理完后,你又已经睡下了。没想到今日还是你先来了。”   “那些文官不是避寒哥哥都来不及吗,怎么这会儿来递拜帖了?”严霜有些惊讶,虽然前几日给牧云寒下了一剂猛药,但是药效如此之快也非常超出她的意料。   看出严霜眼里透出的不解,不满严霜对自己既有的印象,牧云寒解释道,“你那天同我说过以后,这次朝堂上议论赋税征收之事,我头一个上书父皇,请求他削减赋税。今年东陆丰收,但这几年的冬日提前,百姓手里也没有什么余粮了,若能在此时削减赋税,才能彰显我大端皇帝的恩德。结果这回下朝,立马就有人同我递拜帖了。”   果然,生在帝王之家,纵使不是政治天才,耳濡目染之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牧云寒虽然重视武将,但是文官集团亦不会铁板一块。只是牧云寒虽则对身边的人无微不至,在旁人看起来却不如温文尔雅的牧云陆来得易于亲近。看来以前朝堂上只有武官站队牧云寒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只要做出稍稍改变,对于一个兵权在握的皇子来说,又怎么会愁无人做那毛遂呢?   “对于这些来递拜帖的文臣,我做了一些筛选,但是还是希望我的小诸葛严霜能够帮我看看。”正说着,牧云寒拿出三张拜帖,一张来自薛彧的庶弟薛岳,一张来自宇文慎谨,还有一张竟是来自南枯祺。   “寒哥哥,严霜以为,薛岳可用。曾听闻薛彧同他母亲苛刻,分家之时竟也只给他的庶弟分了一处院子,而现在薛岳的官职,还是薛岳父亲在世时为他请封的。每回有人提及薛岳的晋升之事,薛彧每回假意称赞弟弟,实则最后都令晋升不了了之。薛岳的心里怎么会好受呢?同是父亲的儿子,哥哥却一直在文臣之首,而自己又何尝不期望有个足以改变命运的机会?薛彧支持陆殿下,同时又和南枯祺不清不楚,为了寻找机会,薛岳能够投靠的只有寒哥哥。宇文慎谨此人亦可用,他出身寒微,资历尚浅,却不随文官集团的大流疏远寒哥哥,算是一个有政治眼光的人,他的事迹严霜也曾有所耳闻,是一个屡屡能够献出奇策的人。而南枯祺此举似乎只是想探探寒哥哥的口风?”   “霜儿所言极是。我本不愿同文官集团有过多的牵扯。像老师、寒山大哥与寒川大哥,皆是直来直去,同他们来往,我无需费太多心思揣度他们言语间的意思,于这凶险诡谲的皇室之中,也能觅得一丝寻常人家的手足温暖。同文官说话,却往往提前要打腹稿,他们言语中的意思也是九曲回肠。以前我常想,与其纠缠于这些没有结果的你来我往,倒还不如看看兵书。可是那日你的话让我明白,为了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这样的事情大概无法避免了。”   其实对于牧云寒来说,与其姓牧云倒不如姓穆如的好。姓穆如只需担心行军练兵之事,而牧云的姓氏却代表要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但是时至今日,牧云寒亦明白,表面的分庭抗礼随时有可能被打破,看似的僵局只要一对他不利,结果就会凶险万分。再不喜欢文臣的做派,亲近的姿态却不能少。   “寒哥哥不必担忧,严霜希望能为寒哥哥分担一二。往后寒哥哥只需将自己的意思告知严霜,这些在书信中虚与委蛇之事,都由严霜来做。不过不知寒哥哥在做这些事之时有没有同穆如大将军交代?严霜不怕穆如大将军会与寒哥哥有隙,只是寒山大哥不喜文臣,恐不解寒哥哥所为。”   “霜儿不必担忧,我已同老师分析过其中的利害关系。寒山那日下朝后便来问我,我也全盘拖出。在这世上,除了霜儿之外,有如此信任我的人,是我之幸。况且我母后是老师的堂姐,穆如家那边,无需多虑。”   严霜点点头表示知晓,便开始以牧云寒的口吻给递拜帖的三人回信。   牧云寒看着烛光下的严霜,神色动容。他想问,严霜可愿意做我的皇后。但是事态还未明朗,朝堂之上三股势力你追我赶难舍难分的情况之下,万一自己事败,靖公主的身份比寒殿下的皇妃的身份更容易保全严霜。   趁看守他的士兵熟睡,硕风和叶用掉落的矛尖划开了绳索。自牧云严霜堕马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只听经过的士兵说她已经大好了。他实在想她的紧,但是事不宜迟,不放弃这一刻的思念,他又如何以后娶她做他的大阏氏呢?   ☆、兄弟   牧云严霜不是没有想过要偷偷杀掉硕风和叶,可一旦她在心里产生了这个念头,墟神给她的玛瑙手镯便会越来越紧,疼得她无法呼吸。她知道墟神这是在阻止她,不许她对硕风和叶做出任何动作。她不知道荒神破坏的秩序的后续,只知道在原秩序里,牧云寒被硕风和叶用计冻死在瀚北,这件事情每每想起,都让她觉得后怕。虽然墟神选中了她,但是在荒神秩序里的丹尧部与驰狼同是墟神的手下。在这中州和瀚州之间,墟神的抉择到底如何?她不能只满足于墟神交待的任务,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存活于这九州。   一年一度考校众成年皇子的功课的时候到了。在前一日,牧云严霜就与牧云寒细细商讨了明日的应对之策,临行前,严霜再三叮嘱牧云寒,一定注意牧云合戈。在荒神破坏的秩序里,牧云合戈就是在这时使计,让牧云笙去见他的母亲银容的,而这一个动作引发了一系列的后果。这回穆如寒江已经回到了穆如家,正式成为了穆如三殿下,如果南枯家又要故技重施,不知道谁将成为下一个替罪之人。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已经就位,看着自己几个出色的儿子,牧云勤不尤欣慰起来。当年还在襁褓中牙牙学语的婴孩们,如今都能够独守一方了,这样才是他牧云家的好儿郎。   “皇儿们认为,何以安天下?”   牧云寒、牧云陆互相交换了眼神,两人虽然分别被武官和文官拥戴,却从未有敌对之心。牧云陆敬重大哥,虽将其视为帝王之路上强劲的对手,但是他亦明白,若父皇牧云勤属意皇兄,自己会觉得输得心服口服。但是若父皇要将帝位传于三弟,他会第一个反对。大哥虽则重武,却不残暴嗜血,辅以文臣劝谏,会成为一代明君。但三弟才德不如自己和大哥,又心胸狭隘,不具备成为帝王的品格。自己虽然也不喜欢穆如世家,但是穆如的确是皇帝最好的帮手。南枯家近来势头正劲,却党同伐异,而支持自己的薛彧也因南枯祺的原因对自己若即若离。   牧云寒、牧云陆两人保持着十足的默契,互不抢风头,兄友弟恭,于是这个问题第一个回答的自然落在了嫡长子牧云寒头上。   “儿臣认为,武安天下。我牧云氏一族自马背夺天下,武不可忘。非武力不可震慑瀚州与九州其他五族。可儿臣近来亦有所感,古语有云,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对待敌人,需要武力,但是对待天下苍生,需要仁爱和包容。”   牧云勤欣慰地点点头,牧云寒的母后不是自己最爱,但是谁又能不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施加特别的关注呢?这一阵子牧云寒与文臣的动作他亦看在眼里,却未多加禁止。说到才能,自己的三个成年的儿子均过得去,可是到心性方面,自己只信任寒儿和陆儿。寒儿背后的穆如槊又是自己挚友,陆儿背后的薛彧、孤松直却是他一直记恨的诅咒银容之人。陆儿或许在这时能够获得文臣的拥戴,可是能够制服文臣的,唯有寒儿。虽是帝王,他亦存有私心,希望自己百年之后,银容和笙儿还能够好好地活在这深宫之中。只可惜之前自己为了保护笙儿,故意将众皇儿与笙儿隔开,实在难以知晓众皇儿对半人半魅的笙儿的态度。   “寒儿最近有所长进,朕甚为欢喜,陆儿认为呢?”   “陆儿认为大哥所言极是。君王不仁,不足服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年我牧云皇族与穆如世家入天启之时,就是与百姓约法三章,废除晟朝末年苛政,使王朝绵延数百年,足见仁爱与包容之力。”牧云陆也知晓近来牧云寒的动作,但是大哥前后变化之大,也令他甚为诧异。   牧云寒和牧云陆回答之后,下一个便是牧云合戈,只是不曾想,牧云合戈的兴国之策又是剑指他父皇,提出要灭尽魅族。牧云寒、牧云陆面上不显,心底却在诅骂牧云合戈是一个目光短浅之徒,帝王之策,应当晓谕四方,威震内外,牧云合戈却因一己之私,只关注与他母亲有仇的魅族,实在不堪大任。牧云勤听罢大怒,决定将牧云合戈贬往澜州。   牧云寒一直惦记着严霜和他提起的有关牧云合戈的事,弗一下朝,就让自己的步辇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跟着。只见牧云合戈用自己的步辇拦住了牧云笙,就在牧云合戈羞辱牧云笙,将永银宫的那枝花给他时,牧云寒拦住了他:“三弟为何在此为难六弟?”   见是大哥牧云寒到来,牧云合戈攥紧了手里的花,生怕自己的谋划暴露。而牧云笙则恭敬地对长兄行了大礼。牧云合戈见牧云笙的礼数,又是怒极:“大皇兄今日是怎么了,居然要袒护一个半人半魅的怪物?”   牧云笙被自己的三哥这样无缘由地怒骂,自是十分难过,牧云寒于心不忍,训斥牧云合戈道:“笙儿是你的皇弟!身上也同我们一样,流着牧云皇族,流着父亲的血,这不会因为他母亲是谁,他在宫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而改变。只要他是你的皇弟,你就必须要有兄长的样子。”   牧云合戈想要回嘴,却又发现自己并不是占理之人,只得回道:“皇弟一向认为,大皇兄是英武之人,哪想大皇兄居然因一个会祸害人间的魅灵之子而优柔寡断。三弟无话可说,告辞了。”   牧云寒亦是气极,纵使他也对半人半魅的牧云笙持有保留态度,但也毕竟是自己的弟弟,父皇待他甚为疏远,宫中之人又捧高踩低,他有时亦心疼这个弟弟。牧云笙看了看大皇兄,心底涌出一股暖流,除了兰钰儿,宫中之人皆离他远远的,自己曾听兰钰儿说起过大皇兄和二皇兄的英才,可因年岁有差,极少见到他们本人,如今得见大皇兄,才知道大皇兄除了英武外,心地还十分善良。   “笙儿回去吧。莫同你三皇兄置气。”   “笙儿谢过大皇兄。”   牧云寒回到牧云银甲的驻地,便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同严霜娓娓道来。严霜想道,今日两事,一是考校之事,打破了朝堂微妙的平衡,可能令文臣与南枯家惴惴不安,而第二件事则可能给他们以维护这种平衡的契机。想到明日朝中可能会出现的对牧云寒不利的言论,牧云严霜赶紧写了一封信笺给薛岳,让牧云寒命令他在明日出现薛彧与南枯祺对牧云寒的参本时念这封信笺。   在严霜写信时,牧云寒有感于今天发生的事,对她说:“霜儿,我曾以为,和二弟会是天生的敌人,可是今日一事,却让我觉得,其实本来我们俩会是一对好兄弟,只是身边之人均认为我们会是对方的对手,久而久之,我们便疏远了。六弟也是很好的孩子,那样的环境,换了三弟,早就满腹怨言。可是六弟却仍然心思澄明,不卑不亢。”   “寒哥哥所言我亦有所感,陆殿下温文有礼,常年同薛彧、孤松直等人结交,却能出淤泥而不染,没有他们的迂腐之气。寒哥哥不妨与陆殿下多聚聚。你们二人若能珠联璧合,何尝不会成为后世的佳话呢?”   南枯皇后听闻儿子被贬澜州,立马召自己哥哥南枯祺前来入见。南枯祺劝慰南枯皇后,今日牧云合戈触了皇帝牧云勤的霉头,牧云勤恐怕一时半会难以气消。朝堂又被寒殿下、陆殿下把控,难以有文官武官跟随他赦免牧云合戈的请求。南枯皇后应当相信牧云合戈能在澜州做出一番成就,那时才是真正的翻身机会。   南枯祺这时已经对妹妹产生了怨言。若妹妹能够认真抚养孩子,只要牧云合戈像牧云寒、牧云陆其中的任何一个,现在他们南枯家的局面也不会如此被动。可惜牧云合戈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眼里只有因银容妃与皇后争宠的嫉恨,却没有大局。   ☆、争斗   果然不出严霜所料,早朝的开始,南枯祺便拿出了一份奏章:“陛下,臣南枯祺有事要奏。”   牧云勤看了看南枯祺,有些纳闷今天他的举止。往时南枯祺精明异常,即使对朝政之事有意见,也是先让同党做出头鸟,自己再来收渔翁之利,不知怎的,今天却急于赶在众卿之前奏事,他摆了摆手,示意南枯祺说下去。   南枯祺也知道昨日所起争执,合戈殿下并不在理,可是他要抢占先机,为这件事情奠定一个基调:“陛下,昨日合戈殿下被贬澜州,寒殿下竟出言羞辱。求皇上责罚寒殿下,以维我大端之序、仁爱之谊!”   虞心忌暗道不好,幸好昨日靖公主来信告知他弟弟在牧云银甲军中受伤,让他下朝后随寒殿下一同到军营中来。只是因为南枯皇后求陛下召见,陛下不肯,这才耽搁了些时辰,不过也幸好正好目睹了昨日一幕,还来得及为寒殿下辩白:“陛下,臣可以为寒殿下作证。昨日寒殿下是因合戈殿下羞辱笙殿下才训斥了合戈殿下几句。诸位都有目共睹,寒殿下素来体贴皇弟,那不孝不悌之人明明是合戈殿下,南枯大人的眼睛难道是瞎了吗?”   薛彧接过南枯祺使来的眼色,继续道:“敢问龙骧将军,寒殿下为了一个凶恶魅灵的儿子,伤害与自己一同长大的手足,难道占理吗?”   薛岳捏起寒殿下昨日给他的信笺,有条不紊地辩驳起来:“陛下,此事乃合戈殿下行为不端在先。合戈殿下是寒殿下的弟弟,难道笙殿下就不是了吗?各位同僚满嘴魅灵之子,人间之祸,难道忘记了笙殿下亦是陛下之子?诸位今日敢对笙殿下喊打喊杀,明日是不是想弑君了?”   薛彧早知自己的弟弟同寒殿下已经私下有了交往,但也不想他居然敢在朝堂之上下自己的脸面。但是情势如此,不容多想,扳回一局才重要,他推了推站在自己身侧的孤松直,可孤松直自岿然不动,不理薛彧的任何动作。   “众卿都说完了吗?”牧云勤心有不悦,当年用天子剑刺向银容,他一直有悔。但是大臣们不尊重他忍痛割爱,大局为重的决定,仍然为他没有对魅灵赶尽杀绝而日日上奏。他曾害怕过银容和笙儿魅灵之力,可午夜梦回之时,想起银容与他相伴二十余载,却从未施展秘术害人。而朝堂之下的众臣,谁又不是手里沾满了鲜血呢?纵使文臣们不曾真正杀人,可是那些阴损手段,个个都与杀人无异。牧云勤亦欢喜自己的长子不若旁人那样对幼子避如蛇蝎。而这次朝堂之上薛岳、孤松直的态度,更是让他对这个儿子的能力充满赞赏。对于储君之事,他心中亦有所考量:“昨日朕刚派皇三子牧云合戈驻守澜州,其余皇子也合该有个差事了。传朕旨意,封皇长子牧云寒为淮王,驻守瀚州。皇次子牧云陆驻守殇阳关。祭天后启程。南枯祺、薛彧御前失仪,罚俸半年。退朝。”   对于皇帝的决定,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虽然牧云勤没有封牧云寒为太子,但这封王的决定,也已彰显了牧云勤对待牧云寒与其他皇子的不同。大端怕是要变了。牧云寒虽然高兴,但是思及即使封王亦是天下未定,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牧云陆也大概明白,父皇内心的天平已经倾向了自己的皇兄。朝堂上的三股势力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穆如槊、南枯祺、薛彧的心情自是不用说。孤松直却懊悔万分,心里直骂儿子孤松拓误事,之前因儿子劝说,自己未答应薛彧帮他参寒殿下。没想到自己一时不察,居然送了寒殿下一个这样大的顺水人情。   “皇弟恭贺皇兄,如今该道淮王殿下了。”甫一下朝,牧云陆就朝牧云寒行礼道贺。   “皇弟不必多礼。”牧云寒记起昨日严霜说的要同二弟多聚聚,虽然迫不及待地想将今日朝堂之事同严霜分享,可又想祭天之后自己与皇弟天各一方,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倒不如趁热打铁,邀皇弟赴银甲军营一聚:“既是散朝了,不如二弟同我回银甲军营好好聚聚,这些年来我们兄弟聚少离多,皇兄都已记不清上回同皇弟把酒言欢是何时了。”   “二弟也正是这样想,既然皇兄先邀约,那皇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久不曾同二弟这样肩并肩又心中无事地同行,牧云寒心生感触:“二弟可还记得幼时之事?以前宫中皇子,就我们二人一般大,无须修习之时,最爱一同踢蹴鞠,争执在所难免,可第二天就好像无事发生了。直到后来,我喜欢修习兵法,而二弟喜欢读圣贤之书,我们才渐渐交集愈少。”   “是啊,大哥,之前二弟以为我们渐渐疏远以后,都会被外人所影响,我们的关系只是对手,不再有以前那种温暖的手足之情。现在我才发觉,无论分离后,我们同多少人打过交道,我们依然是蹴鞠场上那对争吵过后龃龉就烟消云散的兄弟。”   两人那边在回军营的路上相谈甚欢,这边严霜听先赶回来的牧云寒的随从通报了今日之事,又得知牧云陆要来,立马张罗起来。牧云陆很早就知道大哥和靖公主牧云严霜联袂杀敌之事,只当牧云严霜是一个不甘生为女儿身的娇蛮人。可如今得见本人,又看见一桌丝毫没有提前准备,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喜好的酒菜,更是对她心生佩服了起来。酒酣之际对长兄提起,牧云寒说道:“我看啊,这世间还真没有任何女子能同我的严霜相比。”   牧云陆第二天酒醒之际,才想起恍惚之间自己看到的东西,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又觉得这件事好像他知道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好不容易将那对醉酒的兄弟收拾完,牧云严霜又气又恼。牧云寒的既定属性难道不是闷骚吗?为什么有牧云陆在场,他还那样盯着她看,还对牧云陆说那样的话。中途她为了给这对兄弟留出单独的相处空间,却也被牧云寒拉住衣袂,系在他的寒彻剑上,不让她离开。还是她待寒陆二人醉倒后,才有机会解开,没想到竟被牧云寒打上了一个死结,恼得严霜只得忍痛将自己红色戎装的衣摆剪开。   严霜回到自己的帐中,玛瑙手镯忽然亮了起来,“我自知自己的眼光不错,可也没想到你一年就完成了任务。这次去瀚北,你会有新的任务,但这次任务的内容,取决于你自己。玛瑙手镯再亮时,就是硕风和叶同金珠海到赫兰部时。想怎么做,全在你自己。只一条,不准对硕风和叶下手。”   ☆、瀚北   祭天过后,分属大皇子牧云寒和二皇子牧云陆的两支牧云银甲浩浩荡荡地分别前往瀚北和殇阳关。严霜心想,还好及时捡起了堕马之后因秘术懈怠的箭术和骑术。本以为帮助牧云寒瓦解一部分的文官势力,自己就不用来瀚州走一遭了。没想到即使牧云寒已经被封王,他们二人还是要重复这趟瀚北驻扎之旅,牧云氏果真珍惜自己从马背上得来的天下。临行前,严霜劝回了执意要跟来的孤松拓,告知他自己和牧云寒不会久留瀚州,他在中州跟随父亲孤松直才是对她最好的帮助。   这一年来与牧云寒的相处也让她对这个男人有了更深的了解。她对牧云寒有崇拜,他简直是她读过的史书里的理想君王的现实化身。他天生贵胄,周身的矜贵洋溢在举手投足间,却不恃身份而骄,对身边的人一视同仁。他也不因身居高位而心底处处设防,也正是因此才能收获同穆如寒山与牧云陆的兄弟之情。他也从不因自己的成绩自傲,无论形势如何,他一直坚持练兵,希冀能够有让牧云银甲独当一面的一天。在银甲军中,他每回讲解兵法,亦或是操练牧云银甲,英武勇猛的风范再加上时不时向她望来的满含柔情的眼神,都让她怦然心动。可是看着他一步步地获得文官的支持,获得牧云勤的赏识,她对于他的与有荣焉,更多是一个谋士对于主公的,而非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她总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一块重要的情感,可是又说不出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牧云寒对她也越来越无微不至,她也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或许是因为她感觉这些都是原来的严霜应该得到的。   到达驻地后,牧云寒和牧云严霜处理完牧云银甲的事务,就一同去戍于北都城的穆如铁骑交换情报。一连串的事情忙下来,时间也是不早,两人索性留在朔方原看传说中瀚州最美的日出。   瀚州的风景的确美,预示着太阳升起的红霞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仿佛擦亮了瀚州这颗在黑夜里蒙尘的明珠。霞光投射于远处的湖泊之上,在睡梦中将醒的雪鸽迫不及待投入水中,同鳞鱼嬉戏起来。中州的美妙大多是有烟火气的,而瀚州却像是神的最后一块保留地,蛮族和华族皆不能凭一己之力改造瀚州,只能像她同牧云寒现在这样,静静地欣赏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严霜想起那个在荒神破坏了的秩序里的牧云严霜,一直向往瀚州辽阔的天地,难道是因为自小难以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可是严霜自己身处的这个秩序里,靖王却算得上是一个好父亲。每隔一阵就要给她五百里加急送越地的吃食,担心女儿在军营里受伤,即使天启的药可能比越地好出不知道多少倍,靖王仍是执意送来。荒神秩序中的严霜或许以为瀚州的自然美,瀚州人淳朴的心灵美。可是瀚州内部,赫兰铁辕、赫兰铁朵,就连硕风和叶,哪一个真正算得上是善类呢?硕风和叶的父亲母亲虽然对自己的部众来说,算得上是非常好的领袖,但是他们屠杀速沁部之前,可有想过速沁部中也有同硕风部中一样年迈的老人与需要照料的孩子呢。“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虽然是难以企及的道德标准,可是这样的屠杀,难道打得了正义的幌子吗?   “霜儿,你看这里多美,瀚州的草场和湖泊,是大地真正的心,宁静辽阔,在这里,能让人得到力量。”牧云寒稍带惋惜地说。严霜心里亦明白,对于牧云寒来说,宽阔的天地,强大的军队,才是他毕生所求。朝堂虽然令出震四方,但与九州的世界来比,实在过于渺小。可人在这世界中是无力的,不想改变只能意味着重复以往的命运。有时尽管自己的改变是对命运的屈从,可翻转过来想,何尝又不是一种对命运的抗争呢?   “这样的景色,也只有在我大端朝的治下才能永久保持。可是寒哥哥,我们大端羁縻瀚州三百余年,尽管这两年的寒冬没有再提前,但是严霜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想当年硕风部之事,如果一群人,或者瀚州更多的部落,都无法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要,那么他们造反要多长时间呢?”来到这个世界后,严霜看了不少有关端朝制度的书籍,尽管三百多年不许畜养战马的政策有效地控制了瀚州,但野蛮打败文明的例子,在历史上不胜枚举。中州与瀚州又隔着天然屏障天拓海峡,更是给有效统治增添了难度。唯有把瀚州也变成中州,才能有效地保障端朝的统治。   “是啊,我一直希望,能够以我牧云氏强大的骑兵,真真正正地同瀚州人在马上一较高下,永远地挫败他们心中的骄傲。”   “寒哥哥,尽管瀚州与北陆隔着天拓海峡,分群而治恐不是长久之策。一旦华族和蛮族的差别越来越大,若有异族进犯,趁机煽动蛮族作乱,后果将不堪设想。与其隔离蛮族,倒不如促进同他们的融合。”   “此事还需细细商议。我亦有要事告知你。祭天之前,寒山曾告知我最近赫兰部异动频繁,可是穆如铁骑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也不便深入赫兰部一探究竟。毕竟穆如铁骑在瀚州的作用主要是为了维护瀚州秩序。明日霜儿便同我去索达部看看,索达部与八部乃至中州贸易往来频多,消息自然也是瀚州八部之首。”   严霜点了点头,看着牧云寒嘴角只有她在身侧时才会噙着的笑意,恍惚想起好像荒神秩序里的严霜也曾同牧云寒有着这样的场景。可是那个严霜却无法真正解他忧愁。她虽然把牧云寒带向了一条不同的道路,但是有她做他的解语花,也不算是亏待了他吧?   ☆、索达      索达部可谓是瀚州的枢纽,不夸张地说,整个瀚州八部的物资都要仰赖索达部。但是论其发达程度,不说天启,就是邺王未被远派之前的宛州,都比如今的索达部要来得繁华。不过除了索达,也难以在瀚州的其他地方看到成堆成堆的盐山了。索达猛对于商机的觉察十分敏锐,因此在继承其父衣钵的基础上,赚得了不少的金银珠宝。但其生性贪婪奢侈,又十分注重排场,是以门都请由东陆来的工匠以黄金铸成,成百计的奴隶被关在笼子,展示在广场中,显示索达部的强大。   索达猛看见牧云寒这位难得一见的稀客,立马使出生意人惯有的油腔滑调来:“参见淮王殿下,前几日听说圣上派殿下驻守瀚州,有失远迎。久闻淮王殿下的风度,如今终于能亲自见到殿下本人了。这位是王妃殿下吗?与殿下真是一双,用东陆的话来说叫什么来着,对对,璧人。王妃竟能随同殿下一同戍守瀚州,实在有我瀚州女子的风范啊。”   牧云寒的嘴角向上扬了扬,解释道:“这位是靖公主。”   索达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严霜作了个揖:“失敬失敬。”   三人在索达猛的帐篷中坐下,严霜暗道这索达猛真是喜好享受。用来招待她和牧云寒的奶茶,奶是来自专门着由溟朦海水喂养的乳牛,茶是来自越州北邙山的六安瓜片。虽说瀚州缺水,可索达猛侍女连指甲都是干干净净的。   索达猛恭敬地说:“不知这次小人有何可以为殿下效劳的。”   牧云寒轻抿一口奶茶,不怒自威道:“你们索达部近来可是背着朝廷运送了什么违禁武器?”   索达猛一听不好,立马伏地请罪:“殿下,小的不敢啊。自大端立国开始,瀚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得畜养战马,不得私有铁器。我索达猛虽爱金银珠宝,可断断不敢触犯朝廷律法啊。请殿下明察!”   “索达猛,你给我仔细想想,最近可有见到不寻常的东西。要是出了乱子,你还想不想从中州运盐了。”   “淮王殿下莫怪,小的这就想,这就想。小人曾看到过好像是从中州运来的廉价茶叶,指明运给赫兰部。虽是茶叶,但罐与罐之间碰撞而出的声音,却不像是寻常装茶的陶器的声音。虽说是从中州运来的,蒙着车的布却只宛州有,小的真是不懂,明明是中州来的廉价茶叶,为何还偏偏要用宛州来的布。小的认为里面不是廉价茶叶,担心赫兰部抢生意,但是那次事出紧急,赫兰部又极为谨慎,小的只能无功而返。而且他们只干过这一票大的,后来便再也没运过。”   “都是真话?”   “淮王殿下,小的不敢瞒你啊。一个穆如铁骑就让人够害怕的了。您背后还有牧云银甲呢。我还指望淮王殿下保卫好瀚州,这样小的才好赚得盆满钵满啊。”   “索达猛,今后赫兰部若还有异事,立刻向我汇报。若是你这份差事做得好,我可以考虑上报父皇,将中州两郡盐和茶在瀚州的专营权给你。”   “小的叩谢淮王殿下,小的一定尽小的所能为殿下效力。”   硕风和叶躺在笼子里,昨日因为放跑了索达猛的羊,索达猛惩罚他一天不许饮水食饭。瀚州的日头正盛,像是要带走他身体里最后一滴水分,加之没有索达猛的大肉,他早就撑不住了。他又想起自己曾经是硕风部的主君之子,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母亲是个坚毅却又不失温柔的贤内助。他曾经可以肆意要求别人当奴隶,如今自己却成为了别人的奴隶。命运多么可笑啊,为什么要给他美好的一切,却又要把一切都夺走。他恨!   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牧云严霜,那个每天星辰升起时,他都会想起来的女人。可是她身边却跟着牧云寒。从前他一直觉得,牧云寒并不足惧。虽然牧云寒和牧云严霜志趣相投,又相互依赖。可是牧云寒对牧云严霜的感觉,更多是不喜欢那些举止矫揉造作的大家闺秀,牧云严霜算得上是世界最适合他的女子,可是不一定算得上是他的最爱,因为就连牧云严霜也无法真正解他的烦忧。牧云严霜对牧云寒也更多是崇拜,她只看得到牧云寒外在的英武,却并不能接触牧云寒的内心世界,因为她从不能将自己摆在同牧云寒平等的位置上。   可是这次在他以为的幻境里,牧云寒看牧云严霜的眼神令他似曾相识,那就是他看牧云严霜的眼神。纵使他不需要掩饰,而牧云寒要在外人面前压抑自己,可那分明就是具有占有欲的眼神。他,硕风和叶,居然在牧云寒这样的男人眼里看见了这样的眼神。而牧云严霜大概是近墨者黑,少了一分他喜爱的娇蛮,多了一分牧云寒的沉着。牧云严霜在面对牧云寒时,也不再是原来的生怕说错一句话的小姑娘,她可以肆意对牧云寒投向欢喜、嗔怪等富含多种情绪的眼神,却无需再担心这样的眼神是不是会为牧云寒所喜。   他真恨,他恨饥渴,他恨幻境,他恨那只一次次将他推进命运低谷的手。   “阿爸,我们能将他买下来吗?他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牧云寒和牧云严霜拜别索达猛后,两人打算赶回驻地。路经盘古山时,突然听见狼的哀鸣。牧云严霜刚想射死那只狼,便被牧云寒拦下:“霜儿,这毕竟是头孤狼,没有同伴,应该是被盘古山的尖冰混杂着石砾所伤。我们若杀了它,岂非以强凌弱,胜之不武?而且它也没有害人的意思,我们还是放了它吧。”   严霜点了点头,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牧云寒却停下马,用自己的衣襟给狼包扎。那头狼稍稍停顿望了望他二人,便头也不回地向盘古山那边跑了。   ☆、墟神   夜幕即将降临,可一路上伴随牧云严霜和牧云寒的,不是狂风掠过瀚州草原的愈渐清晰的呼啸声,而是此起彼伏的狼的嘶吼。牧云严霜回想起牧云寒包扎的那头狼,难道他们是离黑森林越来越近了?可是她和牧云寒根本就没有去往黑森林的意图,为何会离那里越来越近?   “寒哥哥,你有没有感觉,有哪里不对?这里好像,不是回驻地的路?”   “霜儿,我之前不说,是怕吓到你。没有关系,既然遇上了,就不用害怕,迎上去便是了。”牧云寒握了握他腰间的寒彻说。   牧云严霜不太放心。依稀记得丹尧阿姆,那个瀚州的秘术师,纵使成为墟神手下那个人的奴仆,却仍然畏惧黑森林,可见黑森林的威力。她有墟神给的秘术在身,不用害怕黑森林里的那个人。牧云寒虽然神勇,但是在神秘的力量之下,还是要多加小心。趁着喝水休息的空档,她悄悄地将玛瑙手镯挂在了寒彻的剑鞘之上,看见寒彻之上系着的她的衣带,牧云严霜又是一阵羞恼。   她同追风越影跑着跑着,突然就不见了牧云寒。倏忽间出现一团黑影,正当那个黑影打算扼住她的咽喉之时,忽地被一股不知来自于何处的力量打倒。   “墟神!您既已有我在瀚州替您效劳,为何还要选别人?”那个人说。   “滚,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了。”远处传来的声音说。   墟神的声音又飘向她:“牧云严霜,你也很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被选中吧?”   在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幻境。牧云严霜意识到这好像是墟神所说的荒神破坏了的秩序,这个秩序中的牧云寒和牧云严霜在打败瀚州后打算返回天启,可是却被在黑森林的丹尧部用秘术牵引而至。余下的穆如铁骑因黑森林的地形、丹尧部的秘术和驰狼全军覆没,最后仅剩牧云严霜和牧云寒。牧云严霜在苟延残喘之际,居然碰到了墟神留在黑森林里的心脏,忽然发觉她之前为硕风和叶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个人通过硕风苏赫控制了她。她恨自己居然成为他人毁掉牧云氏和穆如氏的一颗棋子,想捏碎墟神的心脏,与这一切同归于尽。这时出现了也想来抢夺墟神之心的荒神,机缘巧合间,她竟被拉到了荒神借由之手的那个世界。   她终于明白,因她手握墟神之心被荒墟的力量共同带入异世界,所以同为墟神奴仆的她无需像那个秩序中的速沁紫炎一样,变成一个永生不死,忘记所有感情,只记得仇恨的人。可是进入异世界也只能抵消墟神力量的一部分,她早已忘记前尘往事,也无法对之前秩序中的自己前世产生共情。在墟神的新秩序里,因为墟神首先创造了一个与现代世界相似的她,再用现代世界她的灵魂附于之上,她也不再算得上是一个具有完完整整感情的人了。她既是牧云严霜,也不是牧云严霜。   “瀚州那群废物,我都赋予了他们这么强大的力量,居然不懂珍惜。赫兰铁辕和硕风和叶打下天启后为了把东陆的耕地改为牧地封赏八部首领,让东陆变得民不聊生。为了争得水草丰美的地方,八部首领又开始自相残杀。速沁紫炎为了报她的仇居然杀死了我的星命皇帝?荒神这回,居然直接让他的人走了?这秩序,居然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用我的手乱了?”   幻境又突然一变,出现的是牧云寒: “生亦何欢,死亦何忧。给我个痛快吧。可你和瀚州人也要记得,你们胜之不武,你们以为光凭秘术就能踏平天启?做梦!”   “你可知道赫兰铁辕和硕风和叶已经踏平了天启?你可知道穆如寒江已经被速沁紫炎杀了?你可知道牧云笙抛下帝位就走了?你可知道牧云陆也已经战死殇阳关?你的希望,早就已经全都没了。你不是还想知道你的严霜妹妹的下落吗,为了能解你忧愁,即使她现在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还在努力学些能够帮助你的东西呢?你确定要辜负你严霜妹妹的一片苦心吗?”   “我只需要你能帮我维持秩序,做大端的帝王,这不过分吧。看你可怜,我保证你的严霜妹妹会回来陪你。”   幻境结束,墟神对严霜说:“这笔买卖我倒是真的做的不亏。改变你一个棋盘中的小小棋子的走向,竟然可以让三个人为我所用。”   看完幻境的严霜泪流满面。明明是墟神自己不计后果地给了瀚州人不受控制的力量,却把秩序的崩溃归罪于荒神。在荒墟的操控之下,人又是多么的渺小。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世间秩序,为了牧云,为了穆如,为了寒哥哥,她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而寒哥哥亦与驰骋于瀚州天地间的梦想背道而驰。她为了寒哥哥而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寒哥哥亦为了她而改变。想要在荒墟之争中存活,这便是代价。她不再是那个平日刁蛮任性,只爱舞刀弄枪的靖公主了,而是一个一句话都要斟酌几遍,一件事都要权衡多方的谋士牧云严霜。被墟神挑选做帝王的寒哥哥,也不能再感受瀚州的草场和湖泊带来的力量,只能困于天启的朝堂之上。   ☆、驰狼   幻境渐渐散去,牧云严霜听见牧云寒焦急地呼唤她的声音:“霜儿,你有没有事?刚才一时不察,你竟不见了,把我急坏了。”   牧云严霜摇摇头,却看见牧云寒身侧不远处的地方有十具尸体,尸体之上还披着狼皮。   看到牧云严霜疑惑的目光,牧云寒解释道: “一时寻不到你,我便着急起来。结果出现了狼群,我便拔剑开始同狼群搏斗,没有想到用寒彻刺穿这些狼的心脏后,他们便成了这样。前几日听穆如铁骑在瀚州的主将说,有一种叫驰狼的东西。想必这就是了。”   这时从黑森林的深处走出一群头披狼皮的人,为首的那个说道:“多谢二位帮助我族解除诅咒。可否请问二位是谁,来自何处?看两位的装扮,不像是瀚州人。”   牧云寒答道:“大端淮王牧云寒与大端靖公主牧云严霜。”   驰狼部首领的脸上浮现困惑:“你们居然是牧云皇族中人?牧云皇族人居然会使秘术?”   牧云寒听闻他的话有些疑惑,但是旁人在,他也不方便询问严霜今日之事的经过,只能暂且按下不表。   驰狼部首领继续说 :“我们驰狼部族之前被神诅咒,白天我们是同你们一样的正常人,夜间却只能变成狼。这让我们无法正常地生活、变老、死亡,做普通人可以做的事情,也永远只能在这黑森林中苟且偷生。今日多亏你们解了我们的诅咒,在夜晚我们不用再变成狼了,”一边说他一边拿出法铃,“不过为了报答你们,我们将供你们驱使三次,在你们需要时,再次化身为狼,赌上我族先祖的荣耀为你们而战,只求你们给予我们一片可供栖息的家园。”   牧云寒一听,甚为怜惜。在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驰狼部族居然内心只有这么朴素的愿望。可虽然驰狼战力强悍,于他而言仅有锦上添花之效,他更想通过骑兵直接打垮瀚州人。况且听闻这些悲惨传说,要他驱使他们,他亦于心不忍:“我以牧云的名义起誓,自当给你们一片可供栖息的家园。但是你们无需供我驱使。这驰狼铃,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   那人仍是跪地不起:“我们驰狼部族绝不是那不知好歹之人,今日淮王同靖公主助我们部族解除诅咒,我们绝不平白无故地收受别人的恩惠,如果淮王殿下看得起我们驰狼,请收下这驰狼铃。”   牧云寒见那人坚持,他亦不好再加推辞,用或不用日后再说,他不能寒一颗报恩之心。   道别后,牧云严霜和牧云寒打算启程时,一头狼从远处的雪域缓缓而来,脚上还有牧云寒为它包扎的衣襟。见是牧云寒,它将一个红色物体吐至他手心中。牧云寒看了看,有些不解。   牧云严霜惊讶道:“寒哥哥,这莫非是雪狼王的心?传说中吃了它可以忘掉所有烦恼和所有痛苦,能够一直开心,青春不老。”   “真有如此奇效?回朝后可以献给父皇。父皇虽是春秋正盛,可近年来不知怎的一直力不从心,额间都生出了白发。”   严霜点点头,虽然她觉得真正需要雪狼王的心的大概是另一个人。不过不急,牧云勤或许会给那个人。   牧云寒这时才发现挂在寒彻上的严霜的手镯:“霜儿怎的如此不小心,把手镯挂在我的寒彻之上,”他有些挣扎,可还是开口问了:“霜儿真如驰狼所说,会用秘术?”   牧云严霜自知这次离开黑森林后,自己会秘术的事情没办法再瞒着牧云寒了,可是这些前尘往事,她现在一时难以理清。况且要是说了这些事情,还不知道牧云寒到底怎么想。与其担心说了以后的结果,还不如不说,等她把这些事情理清,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告知牧云寒吧:“寒哥哥,严霜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这件事情,我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等到严霜想好怎么同寒哥哥开口时,严霜一定会告诉寒哥哥。希望寒哥哥相信严霜。”   “没关系的,霜儿。寒哥哥只是疑惑,不是怀疑。你不用担心。霜儿,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信你。”牧云寒将牧云严霜拉进怀里,抚了抚她的头以示安慰。看到她眼角的泪痕,想她果真还是个嘴上逞强的孩子,看不到他也怕是真的急哭了。他怎么可能会怀疑甚至害怕这样的严霜呢。严霜怕是想起了父皇和银容妃之事,虽然为亲者讳疾,但是他永远不会成为父皇那样的人。他有牧云银甲,他有一身武艺,他一定可以护霜儿周全。   感到牧云寒的信任与宽慰,严霜也问出了自她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想问的问题:“寒哥哥,可能我们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回瀚州,可能寒哥哥此次之后,再也不会带兵出征。即使坐上了九州王座,寒哥哥会后悔吗?”   “我从小很羡慕寒山,能有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地从小兵做起,成为穆如大将军,护卫我大端的大好河山。可是既姓了牧云,亦没有什么退路了。不过还有你在不是吗?”牧云寒定定地看着她,执着于从她口中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我会一直在寒哥哥身边的,同寒哥哥一同捍卫牧云和穆如的荣耀。”既来之,则安之。纵使不为墟神荒神,不为牧云穆如,她同样也会和牧云寒一起,维护这天下的秩序。墟神还是荒神赢了如何,天下姓牧云或是穆如甚至是硕风赫兰又如何,真正受苦的,最后还是这浩瀚九州当中的芸芸众生。而这些芸芸众生,正是她翻阅史书时根本看不到的,但却又不断忧心之人。   虽然与初心相悖,但是在这浩瀚的九州当中,得一人相知相伴,足矣。他们二人能够得来这次机会,是来之不易的福气,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吗?   ☆、赫兰   在牧云银甲帐中,牧云寒分析了索达猛提供的信息,认为那趟从中州来的运往赫兰部的廉价茶叶实为武器。穆如的主将提议直接前往赫兰部对武器进行查缴。但牧云寒认为赫兰部的武器来源成谜,若贸然前去,直接以查缴武器为由,恐打草惊蛇。   牧云严霜这时想起了金珠海:“淮王殿下,上回殿下让索达猛报告赫兰部的异动,严霜认为,如果索达猛告知有外来之人进入赫兰部,我牧云银甲和穆如铁骑联军可以保护这些人为名,进入赫兰部。”   牧云寒看到穆如铁骑主将未被说服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牧云严霜一眼,但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十几日过后,严霜的手镯亮了。索达猛也还算得上是靠谱,不久就传来了消息,说赫兰铁辕的兄弟硕风和叶带着妻子和丈人去了赫兰部。   “寒哥哥,以前硕风和叶做我的打奴时提到过,几年前硕风部和赫兰部结盟之时,两部首领有让赫兰铁朵同他联姻的意图。那赫兰铁朵是赫兰部唯一的女人,她又早已过了瀚州女人成婚的年纪,却还是云英未嫁,怕不是一直在等不知所踪的硕风和叶。此番硕风和叶带新娶的妻子和丈人前去,那赫兰铁朵怕是咽不下这口气。听闻赫兰兄妹向来心狠手辣,穆如铁骑和我牧云银甲不妨以欲对良人妇女图谋不轨之罪进入赫兰部。”   牧云寒一声令下,一支由穆如铁骑和牧云银甲共同组成的军队轻车简装地从大营前往赫兰部。   查缴赫兰部铁器一事,反正有牧云寒和穆如铁骑的主将在,严霜不必担心。她这次前来最想做的是救下金珠海。虽说她和金珠海不是一路人,但是她本就恶心赫兰兄妹的行径,希望这颗天拓海峡边的金色明珠能够继续鲜活地存在着。再者,金珠海也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将赫兰部对良人妇女图谋不轨的事情坐实,不让可能得到消息的邺王和南枯祺产生怀疑。   救下金珠海也是希望让硕风和叶仔细体会他那可笑的爱情。她并不觉得硕风和叶有多爱她,大多是征服欲罢了。如果说他爱她,为什么抵挡不住送上门来的金珠海的诱惑?如果说她是他的真爱,但是其实他也可以接受别的女人,这样的爱不要也罢。不说身份地位与个人能力,她牧云严霜为什么要蠢到为了一个不见她几年就另娶的硕风和叶,而抛弃等她几年身边根本看不见女人的牧云寒。   牧云严霜逼问了赫兰部部众之后,火速赶到金珠海和苦速都所在的帐篷。还好来得及,她打晕了欲对金珠海行不轨之事的苦速都。之所以不打死苦速都,是怕死无对证,无法让对赫兰铁辕的品格有着秘之信任的硕风和叶相信这件事。金珠海早已醒来,本处在惊惧之时,幸得为人所救,立马谢严霜救命之恩。   这时牧云寒也已经查缴完赫兰铁辕帐内的铁器,发现上面有邺王和南枯家的印记,马上让人带上一支,速回报在天启城的父皇,同时封锁整个赫兰部以防传递消息。   “淮王殿下,靖公主,这是抓捕赫兰铁辕时,在他帐内的另外两人。”一个小兵将硕风和叶和穆如金吉带了进来。   硕风和叶听到小兵口里的靖公主立马抬头,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还是记忆中的娇俏面容。自己终于又见到她了,可是没想到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相遇。他早已背弃自己想要娶她为大阏氏的誓言,打算同另一个女人生儿育女,共度一生。   “霜儿,这不是你之前的那个逃奴硕风和叶吗?”还对之前严霜堕马的事情耿耿于怀的牧云寒说。   硕风和叶开始不知淮王是谁,听见对严霜的这个称呼和联想严霜会来瀚北的原因,这个人只有牧云寒了。硕风和叶看见牧云寒腰间的寒彻,本来还想牧云寒怎么处事娘里娘气了。可他一瞥牧云严霜的戎装,瞬间什么都明白了。那日在索达猛的笼子里,居然不是幻境,他是真的看到了牧云寒和牧云严霜。几年过去,他还是个难以解决自己温饱的人,而牧云寒和牧云严霜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公主。为什么牧云寒能够得到所有的一切?他为什么既可以拥有身份地位,又可以拥有严霜?为什么那日发现他的,是金珠海而不是严霜呢?   金珠海不知道在赫兰部发现铁器的事情,这时也感觉到情况不对,立马说:“靖公主,求求你放过我的丈夫和父亲!我们前几天才到赫兰部,对赫兰兄妹的事情一无所知!靖公主也知道我差点就被赫兰兄妹所害的事情,我们一家都是清白的!”   跪于地上的硕风和叶听了金珠海的话不解道:“赫兰兄妹害你?金珠海,这是怎么回事?”   金吉自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起自己的女儿差点受了无妄之灾,他对硕风和叶说:“硕风和叶,我早就同你说了赫兰部不是久留之地。刚刚在赫兰铁辕帐内,我同你说我和金珠海被赫兰部的人打晕,金珠海不见了。谁知那赫兰铁辕竟然指使苦速都,让他对金珠海行不轨之事,好让金珠海为他的妹妹让路,幸得靖公主出手相救。”   听见有牧云严霜作证,硕风和叶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不可能!赫兰铁辕是我过命的兄弟。”   牧云严霜真是不懂硕风和叶对赫兰铁辕的信任,于是说道:“是不是真的,问你的好兄弟和这个苦速都就知道了。”   赫兰铁辕见人证确凿,只得说道:“硕风和叶,你如今是想因为一个姓穆如的女人断送我们的兄弟情谊吗?”   听赫兰铁辕这么说了,硕风和叶不懂也应该懂了。   如今事情都已经捋清,再多说下去也无益,况且还要尽快将赫兰兄妹带回天启,同牧云寒商量后,牧云严霜发话了:“我们要提审赫兰铁辕和赫兰铁朵兄妹了。虽然硕风和叶是我的逃奴,但是怜你们一家差点被赫兰兄妹所害,今日我就放你们走。不过你们不得对任何人提起今天在赫兰部发生的事情,否则,我的银羽箭,无论你们在哪,都会找到你们。”   听见牧云严霜的话,硕风和叶笑了,可是笑里却带着万分的苦。一家人?本来他已经打算带着金吉父女去一个水草丰美的地方平淡地生活,可是他无法忘记,金吉父女姓穆如。这个让他一直苟活于世的姓氏。今日见到牧云寒和牧云严霜后,又让唤醒了埋藏在他心底的成为铁沁的渴望。可是带着金吉父女,他就一辈子都成为不了铁沁。今后的路怎么走,他也很迷茫。   怜及金珠海差点被自己以前的好兄弟所害,硕风和叶还是暂且对金珠海保持了温柔,可是对待金吉却是万分的冷漠。金珠海亦不知道在赫兰铁辕的帐内,硕风和叶和穆如金吉发生了什么,只以为硕风和叶和阿爸是太疲惫才会对对方如此冷淡。三人坐在牛车上,相顾无言。   金珠海想要活跃气氛,对硕风和叶说:“和叶,今日真是多亏了靖公主。你之前做过靖公主的打奴,靖公主是不是也对你是极好的?”   硕风和叶心想,她现在倒不是当初那个肆意打骂他的小公主了,但是他宁愿她对他坏一些,都好过如今这般无视他。   金珠海没有等到硕风和叶的回答,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于是她又转头问父亲:“阿爸,方才在帐内,你为什么一直盯着靖公主看?幸好淮王殿下同靖公主在交谈,并没有发现。”   金吉的目光飘向了远处:“没什么,只是靖公主她,很像一个故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一作者要出去度假,更新时间不确定。最多停一个礼拜哈~ 大家可以猜猜严霜的父母哈哈~ 母亲在下一章会出场,父亲应该还要一阵子。   ☆、故人   牧云寒和牧云严霜本以为会等到回报的信使,没想到牧云勤竟派了虞心忌前来。   “淮王殿下,陛下说此事事关重大,让臣将亲笔谕旨带给殿下,说这圣旨如他亲临。陛下还让我听殿下的吩咐。”   密旨中,牧云勤告诉牧云寒,自己已经召邺王入天启。他欺骗邺王说,即将到贺岁之际,自己与兄弟也许久未聚,立储君之事希望征得他和靖王的建议,并为了表示对他们的恩宠,让自己最得意的两个儿子牧云寒和牧云陆一同在殇阳关迎接邺王同靖王赶赴天启。考虑到牧云寒从瀚州赶到殇阳关的时间,牧云勤让邺王同靖王两月后再启程。牧云寒可在殇阳关控制邺王。但是牧云勤也在圣旨中提到,怕消息泄露,他仅告知靖王同牧云陆在殇阳关回合之事,邺王谋反之事并未提及,具体如何控制邺王,由牧云寒自己看着办。   严霜看了密旨一阵无语。牧云勤的想法,在外人看来,可能是对牧云寒的考验或者是对亲生哥哥下手的于心不忍。但其实牧云勤自己也没有想到怎么控制他的这位曾是储君又促使他剑指银容的皇兄吧。   “霜儿,我认为还是要将此事告知皇叔,否则在殇阳关难以控制邺王。”   “好的,我这就写信告知父王,只是寒哥哥,严霜觉得陆殿下那边还是等我们到殇阳关再告知。父王那边的信使不用担心泄露消息,但陆殿下身边的人的是否可信未可知。再者我们应该会先于邺王到达殇阳关,所以不用着急。”   虞心忌见牧云严霜前去写信,对牧云寒道:“臣有一件喜事要说与淮王殿下听。”   牧云寒不解:“何喜之有?”   “因皇极经天派星轨停转,前几年入宫的秀女皆未有安排去处。皇后娘娘近日同陛下提及此事,陛下想起穆如大殿下还未有婚配,但是并未考虑宫中那些秀女,只提到靖公主与穆如大殿下都擅练兵,或许可为良配。可惜皇后娘娘并未附和陛下。不过殿下不用担心,只要陛下做了决定,穆如大殿下同靖公主若能成为牧云穆如亲上加亲的人选,两人又皆同殿下有袍泽之谊,必将为殿下如虎添翼,巩固殿下与穆如家的情谊。”   可是话音未落,虞心忌看见牧云寒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反应,反而握紧了手中的谕旨。待到后来虞心忌回想起来,庆幸自己没有添油加醋,否则惹到了大端最尊贵的三个人的他真是没好日子过了。   待严霜打算将信交给信使时,却见牧云寒也有一封信要交给自己的父王。她不解道:“寒哥哥写了些什么?”   “这个是寒哥哥的秘密,寒哥哥现在还不能同霜儿说,要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告诉霜儿。”   严霜自是没有放过牧云寒眼里闪过的促狭,居然拿她的话来唬她,真是过分。他不说,难道父王不会告诉她?   这边靖王先是看了严霜的信,面色凝重,待到看完牧云寒信中的短短几句话,喜上心头。那些文臣再也不能嘲笑他牧云诚是个莽夫了!好歹他筹划了将近一辈子的事情终要实现了!   一切还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   毅帝牧云维在时,本会接掌穆如大将军之位的穆如槊父亲的长兄因病去世,留得一个女儿,即后来成为当今皇帝牧云勤第一任皇后的穆如菀。穆如槊的父母接过穆如家重担的同时接过了抚养穆如菀的责任。穆如菀喜好诗书,性情温和,性子也十分内敛。虽则穆如槊的父母有穆如屏这个女儿,但穆如屏性子不拘小节,虽则敬重大堂姐,但是却无法理解大堂姐心中所想。平时喜爱与哥哥一同在军营训练的她,也甚少有时间陪伴大堂姐。担心父母相继去世的穆如菀难以派遣愁绪,穆如槊的父母便从旁支之中挑出一个父母双亡无人抚育的名为穆如菁的女孩来陪伴穆如菀。时人常道,穆如家的三个女儿父母不同,性格更是不同。穆如菀端庄典雅,穆如屏活泼开朗,穆如菁天真烂漫。   到了要出嫁的年纪,穆如菀一直被当作牧云氏未来的皇后培养,嫁给毅帝的太子已经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穆如屏想要从军,可是为了穆如的荣耀,为了父亲和哥哥,她也只得咬牙嫁给邺王。穆如菁本应嫁给靖王牧云诚,但穆如菁自幼受穆如菀的熏陶,心思细腻,自是同粗枝大叶的牧云诚处不到一块去。牧云诚对两人的婚事不痛不痒,但是认为其实两人还是做兄妹合适。   穆如菁感恩前任穆如大将军同夫人的养育,但她自小不爱受拘束,却莫名地成为穆如长房子嗣,莫名地肩负不应当肩负的责任。她向往天启之外的天空,却被套上穆如荣耀的枷锁。穆如菁只求能够报答完穆如大将军夫妇的养育之恩,到那时她就不欠穆如这个姓氏什么了,她就要逃婚,去看看这九州,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这时穆如屏也由宛州赶回奔丧,不想发现妹妹已经将金银细软装好的包袱:“妹妹你明年就要嫁给靖王了,这又是在做什么?”   “我本就不是穆如氏嫡系,为何要承担这些本不该我承担的东西。”   “你不该承担的东西?你自小父母双亡,要不是遇上爹娘,你不知道流落到哪。你虽然血缘上不是穆如氏主支人,但是你享受的食邑只有穆如氏主支才能享有。你知道一年到头有多少东陆人辛苦劳作,才能养活你吗?一百一十户!你即使不为穆如、不为牧云,你也要想想,那一百一十户养活你的东陆人。你凭什么能够被这一百一十户养着?因为你姓穆如。你既享受了这些食邑,也要承担应有的责任。”   穆如菁听到气不打一处来,情急之下也说出了伤人的话:“我从来没有选择这样的生活,全都是你们逼我的!我不过就是大姐的附属品!既然穆如大将军同夫人都已经不在了,我再也不欠这个家里谁的了,从此我和穆如这个姓氏再也没有关联。”   “你今天只要从这个家门走出去,就别再回来了。”穆如屏最后还是放走了穆如菁,并且承担了所有放走穆如菁的责任。虽然嘴上在逝去的父母灵前说,她只是不希望继续留在穆如家的穆如菁破坏牧云和穆如的情谊。实则她还是心疼这个妹妹,既然牧云氏和穆如氏的情谊都有她同菀姐姐来维持了,穆如菁想要自在,那便放她自在吧。   穆如菁被同样的方式列入穆如氏嫡系,也以同样的方式被除去。 作者有话要说:  答谢大家的等待 献上小剧场一个 相传端朝怀帝牧云寒和昭敏皇后穆如严霜的长女牧云冰十二岁时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牧云冰:(撒娇)父皇、母后,冰儿能不能像你们当年一样去从军啊? 牧云寒:(严厉)不行。 严霜:(悄声问)寒哥哥为什么不让冰儿从军?像我们当年一样不是很好吗? 牧云寒:(死盯着穆如寒山的长子)军营里有狼。 穆如寒山:(冷漠)谁从严霜妹妹十二岁的时候就看上她了?做人不要双重标准。 牧云寒:你儿子也配同朕比?当年朕可是发乎情止乎礼,连严霜妹妹都一直以为我把她当做兄弟看待。 严霜:(微笑脸)牧云寒,说起兄弟这件事情,我们的帐真是要好好算算了。   ☆、月老   又是几年过去,牧云诚记得那天他刚从校场回来,随从告诉他,有人拿着穆如的印信说想见他。随从担心有诈,牧云诚才不怕这个呢。如果真有人想害他,他不介意陪那个人玩玩。只是走进一处宅子,没有想到看见了他失踪已久的菁妹妹,身边还有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   “诚哥哥,穆如菁自知辜负了穆如氏的荣耀和牧云氏的期望,本无颜再见你们,但我已是将死之人,在这越州,菁儿可以托付这个孩子的只有诚哥哥了。千万不要让这个孩子重蹈我的覆辙,我如今才明白,有机会维护穆如的荣耀,不是责任,而是运气。如果不是这个孩子有需要,千万不要告知她,我是她的母亲,菁儿没有颜面做她的母亲。我有一物留给这个孩子,如果有朝一日她问到我这个母亲,便给她这个吧。”穆如菁拿出一个玉坠,却好像只是什么东西的一半。   彼时穆如菀因病去世,临死前放不下的除了刚刚几岁的儿子牧云寒,就是这个妹妹了。穆如屏虽然已经嘴上同穆如菁决裂,但心里却仍牵挂着这个不知所踪的妹妹。   埋葬完穆如菁后,靖王抱着这个软软的小女娃开始思考了起来,他要如何养她才能满足菁妹妹的期望呢?他这辈子都难有子嗣,菁妹妹与他又情同兄妹,既然菁妹妹已死,她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菁妹妹从小喜欢那些酸诗酸词,结果才变成这样,他一定要教小女娃练武,免受那些酸诗酸词的腐蚀。为了小女娃不像菁妹妹那样受欺负,还得再给小女娃找个靠得住又能打的夫君。   一年过后,他抱着小女娃到天启参加皇兄的寿宴。听说菀姐姐的小子天天同穆如槊修习武艺,那些文臣还说那小子有他当年的风范。他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小子能和他以前相似。他抱着小女娃就去了那小子和穆如槊练功的地方。穆如槊见他来,避之不及。牧云诚有一本压箱底很久的武功秘籍,一直想赠给有缘之人,既然是菀姐姐的儿子,送给他也不亏:“小子,送你一本武功秘籍,你快练好,我同你切磋切磋。”   小少年翻了翻武功秘籍,看了看皇叔的脸,小心翼翼地说:“寒儿听闻皇叔幼时精于武艺,可是论及实战方面,只怕还是穆如大将军更精于此道。”   这小子居然说他珍藏已久的武功秘籍比不上穆如槊的?这小子哪里和他像了?分明是另一个穆如槊。他一定要狠狠地惩罚这个看不上他武功秘籍的小子!   牧云诚突然脑里闪过一道光,看看这小子,再看看自己怀里的小女娃,这不正是他想给小女娃找的能打又靠谱的夫君吗?虽然这小子像穆如槊,他又从小和穆如槊不对盘,但是穆如槊对夫人的好,是他唯一对穆如槊没有二话可说的地方。他计上心头:“小子,这个小女娃以后做你的妻子好不好啊?”他一定好好养小女娃,让她狠狠地治这小子。   “这个小女娃不是皇叔的女儿吗,寒儿不能娶她吧。”   牧云诚挤出一抹微笑,要是靖王府管家在旁肯定知道大事不好了:“寒儿,皇叔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她不是我亲生的女儿,只要寒儿想娶就可以。”   牧云寒看似思考了一番,看了看皇叔,又看了看被樱色襁褓裹住的还在吃手指的小女娃,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皱着眉对皇叔说:“可是现在民乱四起,寒儿还要替父皇分忧,天下未定,何以家为。”   牧云诚心想,不解风情的臭小子,你就平定天下去吧。看我的小女娃以后怎么治你。   和不解风情的牧云寒聊完后,牧云诚又带着小女娃去见皇兄牧云勤。   “皇弟,听说你新得了一个女儿,孤松直还笑话你,一年多了,还给女儿起不出名字?”   这个孤松直真是气煞他了,他一定要给小女娃想出名字,现在就想:“她今天有名字了,叫牧云严霜。”   “严霜?这不是同朕的寒儿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皇弟今日见到了菀姐姐的儿子,想起菀姐姐往日对皇弟的关爱与照顾,便想着给女儿起一个和她的皇儿相配的名字,希望他们俩以后能够相互扶持。”当然对他来说,相亲相爱最好了。   牧云严霜慢慢长大,虽然牧云诚让她习武,可她还是喜欢看书。牧云诚也拦不住,幸而牧云严霜只爱史书,不看那些酸里酸气的东西。但有一天,牧云诚发现他即使严防死守,牧云严霜居然还是接触到了话本。那不就是教坏菁妹妹的东西吗!他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严霜。   牧云诚抓耳挠腮了好一阵子,才想起牧云寒那小子要被牧云勤派过来和他打流民,牧云诚又一次计上心头:“霜儿不是一直和父王说想去王府外面体验普通人的生活吗?父王答应你,回头给你准备装束。你装作普通的小女孩,进去那流民大营,把你知道的消息传出来。事成之后,有一个小哥哥会来接你。”   牧云严霜始终记得,当她被饿了几天几夜,直在心里骂爹爹时,那个穿黑衣的小哥哥说他是来接她回去的人,给她带了酒酿汤圆、翡翠烧麦、千层油糕。每回爹爹说军营里会有她喜欢的小哥哥,要她从军,骗她习武,她还以为他在唬人,没想到他竟是说真的。她决定了,她,牧云严霜,要做端朝第一个女将军。   牧云寒也始终记得,自己赶到越州,皇叔就告知自己,他的女儿严霜郡主已经前去流民大营准备同他接应,言语中还提及牧云严霜就是当年那个小娃娃。他开始觉得这样胜之不武,不赞同皇叔居然把那个可爱的小娃娃就这样丢到不安全的流民大营里。可见到小姑娘的那一刻,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那么多年来没有心悦的女子。小姑娘还太小,又想做端朝第一个女将军。没有关系,既然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她出现,他也不在乎再等几年,只要她在他身边。   又是几年过去,即使有要事在身,牧云寒还是决定,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提笔写道:“不知皇叔可还记得霜儿一岁时寒儿同皇叔的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  真心觉得无论在书里还是电视剧里还是本文中 靖王大概是寒霜cp粉头了= = 下周起恢复日更~ 收藏过50的那天考虑双更或者更大家想看的番外~   ☆、定情   等牧云寒、牧云严霜和虞心忌到达殇阳关时,靖王已在殇阳关等候他们多时。牧云严霜心里纳闷,不是信上跟父王说了不用着急,怎知他竟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十几日。更让严霜纳闷的是,父王第一个想见的居然是牧云寒,而不是她这个许久未见的女儿。   靖王和牧云寒一聊就聊到午时。牧云陆为了给他们接风,一尽地主之谊,特地备了好些宛州越州特有的菜色。只是靖王看她和牧云寒的眼神甚为怪异,令牧云严霜有些食不下咽。难道牧云寒同父王说了他们的事情?可是在之前的秩序里牧云寒不是还教育她,儿女私情不要太放在心上。眼下有要抓邺王这么紧要的事,他怎么可能同父王提这个。   吃完食不下咽的午膳后,牧云严霜迫不及待地到了靖王的住处,靖王一见女儿,脸上的褶子笑成了花:“霜儿可别怪爹爹今天没有立刻见你。爹爹两年多没见霜儿了,自是想你得紧。只是,牧云寒那小子想要求娶你,作为未来的老丈人,我一定要给那个小子先摆摆谱。”   牧云严霜听了大惊,虽然她和牧云寒就差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可是以牧云寒这种国事为先的个性,她原以为牧云寒起码得等到回天启再说这件事情。   看见牧云严霜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欣喜反应,粗枝大叶的牧云诚这时才冷静下来,虽然他知道牧云严霜从军是为了牧云寒,但是万一自己的女儿转变心意了呢:“霜儿告诉爹爹,你愿不愿意嫁给你的寒哥哥。”   墟神只说让她维护秩序,并且帮助牧云寒登上皇位,但是也没说一定让她嫁给谁。若说真要她在这个世界嫁给谁,牧云寒倒还真是唯一的人选。纵使没有这些年的感情基础,牧云寒洁身自好的品性也是托付终身的不二之选了。可是前些日子见了硕风和叶,让她对这个世界的男人产生了一些排斥。那日在索达部,其实她也看到了硕风和叶,然而即使硕风和叶重新见到了她,还是过几天转头就和金珠海在一起了。她知道牧云寒不是硕风和叶那样的人,但是不说清楚,她还是不能放心。莫说是进入过异世界的她,就算她还是之前秩序里的她,也是绝不能接受跟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   牧云严霜决定和牧云寒谈过以后再回答靖王,又想起之前墟神答应过自己的事情,于是岔开话题道:“霜儿同寒哥哥不是堂兄妹吗,怎么能嫁给寒哥哥。”   “霜儿,其实你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牧云诚小心翼翼地说,“但是霜儿你要相信,父王对你的心,比真金还要真啊!”   严霜点点头,这几年牧云诚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断断不会因为他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对他有所排斥:“养恩大于生恩,在严霜心里只有父王一个爹爹,不过爹爹既然都说了,霜儿还是想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你母亲是当今穆如大将军穆如槊的远房堂妹,穆如菁。她当年因为同穆如家决裂,将你托付给父王后,不让父王告诉你她是你的母亲。这有一个玉坠,是她给你的信物。你的父亲,这个,你母亲没有主动告知父王,她当年太伤心,父王不忍心问,后来她没多久就去世了,父王也不知道。”   牧云严霜听闻靖王说完后有些欲哭无泪。墟神答应她不让她和牧云寒是堂兄妹,结果她其实还算是和牧云寒有亲戚关系。   牧云诚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霜儿,你还没回答父王愿不愿意嫁给牧云寒呢。要父王说啊,当今大端,配得上我的霜儿的也唯有牧云寒了。”虽然当初他想撮合严霜和牧云寒的原因是他想让严霜帮他报当年那一箭之仇,但是不得不说,这些年来他对牧云寒还真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当年严霜堕马他本来想赶到天启的,结果牧云寒来信跟他说自己会照顾好严霜,如果严霜留下一点伤,任由皇叔处罚。他这才没去,毕竟要给他们培养感情的机会。   “父王先别急,先让我同寒哥哥聊聊。”在去寻牧云寒的路上,牧云严霜心想,待会要怎么同牧云寒说?牧云寒又没有直接跟她说要她嫁给他,她直接说这些东西会不会很奇怪?可是说的太拐弯抹角,她又怕牧云寒那个只看兵书的呆子不懂。   “霜儿来了?”听虞心忌说刚刚严霜去找了靖王,牧云寒急切地盯着牧云严霜,想知道她的反应。   严霜故意逗他:“寒哥哥,霜儿不开心。”   牧云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还是暂且按捺住不安,问道:“霜儿怎么了。”   “父王他过分。之前父王一直最宠贾侧妃,贾侧妃也一直待我很好,把王府打理得也是井井有条。没想到父王这一次迷上了那个只会跳舞的瞿姬,还打算带她去谒见陛下,却不带王府分位最高的贾侧妃,这像什么话。严霜又想起之前的硕风和叶,他小时候还说要娶我做大阏氏呢,还不是几年以后,看见喜欢的就娶了。寒哥哥,你说男人都这么喜新厌旧吗?”   往日的牧云寒怕是听不出来,但是这段日子和严霜待久了,也是近墨者黑,明白了:“皇叔跟霜儿说了?我要娶你。”   严霜这时也不想绕圈子了:“从小寒哥哥就是严霜的天,严霜的地。严霜心里,除了寒哥哥,再也没有别的男子。严霜有时亦会窃喜,除了严霜,寒哥哥身边也没有其他的女子。可是人们常说,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况且寒哥哥今后将会成为大端的帝王,要什么样的女人就会有什么样的。当初南枯皇后同陛下又是何等情深,而陛下移情银容妃以后南枯皇后又是何等疯狂。霜儿不想成为下一个南枯皇后。严霜从军,除了为了大端,为了寒哥哥,也是不想天天在王府里看到父王的姬妾们总是为父王的宠爱而争吵,严霜不希望自己成为她们那样的人。严霜虽然很喜欢很喜欢寒哥哥,但是严霜也不想寒哥哥有机会让严霜变成严霜最讨厌的那种人。所以严霜宁愿做寒哥哥的谋士,而不是妻子。”   牧云寒抓住严霜的肩头,要她看着他的眼睛:“霜儿,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有任何娶别的女人为妻的想法。在遇见你之后,我也没有对旁人产生过想法。我的霜儿已是这般好了,我又为何要去寻别的女子?我亦知道这样的承诺不牢靠。皇叔说,他要将越地的牧云银甲给你做嫁妆。寒哥哥答应你,纵使你以后是牧云氏的皇后,那支牧云银甲仍然属于你。倘若寒哥哥能登基,除了大赦天下的第一封诏书,第二封就是封你为后,后宫只你一人。”   “寒哥哥为什么对霜儿这么好。”牧云寒居然愿意把越地的牧云银甲全都给她。而且还能够了解她心里所想,并且全都满足她。   “霜儿,可是寒哥哥却觉得,你自从堕马之后,虽然和寒哥哥说话多了起来,但有时你的笑意却不曾达眼底。你十二岁的时候,我教你用剑,你从不会说什么,但从你的眼睛,我可以知道你是高兴的。可这些日子以来,我同你切磋,你虽嘴上说着开心,但是你的眼睛却告诉我,你并不是真的开心。寒哥哥承诺过你,只要你不说,我就不问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霜儿,能不能试着依赖一下寒哥哥。你不是说寒哥哥是你的天你的地吗?”   原来的严霜或许可以做到。但是她是到达过异世界的严霜。读过那么多的史书,自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未来交托在另一个人的手中,即使这个人是牧云寒。纵使她算得上是喜欢牧云寒的,但是她亦不能放下那些顾虑。   牧云寒见严霜不答,问道:“霜儿肯答应嫁给寒哥哥了吗?”   即使她无法将整颗心毫无保留地交给牧云寒,但有他的承诺在先,况且遇到困难与恐惧就退缩,也委实不是她的性格:“寒哥哥要告诉严霜给父王写了什么,还有,寒哥哥要告诉严霜为什么这时候跟父王说,严霜才答应。”   牧云寒一笑:“皇叔早在你一岁时就把你许给我了,我给皇叔写信就是想问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这个承诺,”至于他为何这个时间向靖王提亲,还是别让严霜知道的好,严霜从十二岁到天启跟随他时,他也一直刻意让严霜同穆如寒山保持距离,毕竟牧云和穆如联姻是一直以来的惯例,“对了,皇叔今日提起,给你取严霜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我。这样看来,我们以后的女儿得叫冰儿了。”   “谁要同你生女儿了。”她对牧云寒真是一时辰不见就当刮目相看。她还没答应要嫁给他呢,他就说起孩子的事情了。他不害羞她还害羞呢。   牧云寒看惯了堕马以后淡然克制的严霜,这回她害羞反倒是头一回见。看她能够为他流露出不受控制的情绪,他很欢喜,比听到她平时说的那些永远会陪在寒哥哥身边的话更加欢喜。她愿意陪在他身边,并不代表她心悦他。而她现在羞红的脸,就是她心悦他的最好证明。   母后一直期望他做个知礼守礼的君子,平素和严霜相处时,他也注意分寸,不让严霜觉得他逾矩了或是太过孟浪。可是这一刻名分已定,他也无需再顾忌太多。趁着严霜不注意,他悄悄弯下腰,在严霜的额间印上一吻。   本来心底还在羞恼的严霜突然感受到这一吻,在她面前的真的是牧云寒?今天的人都怎么了,从父王到牧云寒,一个比一个更不正常,他们到底还记不记得过几日邺王就要来了?   严霜羞得跑了出去:“我去告诉陆殿下邺王的事情了。”   ☆、邺王   自那日之后,严霜一晨起就会去牧云陆那里,美其名曰商议如何处理邺王谋反之事,实则是因为靖王和牧云寒有牧云陆在场时才会正常一点。虽然每日牧云陆向她投来的揶揄目光已经让她相信其实牧云陆什么都知道了。   听探子回报,邺王还有几日就到殇阳关了。但邺王仅带了王妃穆如屏前来,世子牧云德则因为宛州商会之事已经在一月前到达了天启。   多一个人,就多一重风险。不知穆如屏对邺王态度如何的他们有些忧虑。因邺王多疑,在酒中下药倒不是最好的方法。了解这位哥哥的靖王提议在接待邺王的晚宴上告知穆如屏严霜的真实身份,让严霜将穆如屏带开。之后他们四人控制一个无论是否藏有武器的邺王都绰绰有余。   过了几日,邺王终于带着王妃穆如屏到达了殇阳关。邺王看着弟弟和两个皇侄,似是不动声色地说:“此番陛下召我们入天启,是为了立储一事。可是听闻陛下近日不勤于政务,反倒一直同六皇子牧云笙吟诗作画,有时陛下甚至还在永银宫门前徘徊?两位皇侄,皇伯真心是为了你们着想啊,要早作打算,劝告你们的父皇,远离妖魅,不要再做出糊涂之事。”   牧云严霜听着邺王这番挑拨离间的话话,心内松了一口气,邺王应该是不知道牧云勤立储为虚,抓他和南枯祺为实。   宴会上的各人虽然心思各异,可是在觥筹交错间又是一番和睦氛围。酒酣耳热之际,邺王说:“小严霜十年前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娃,现在都做护卫大端的将军了呢。”   “是啊。前几日还有人同我求娶严霜呢。”靖王轻轻抚了抚坐在身侧的严霜的头。那劲道之重真是让严霜想不知道他是暗示都不可能。   “有人居然不怕你的拳头,敢当面求你?”邺王抿了抿酒,却未真的含入口中,只待众人不注意时用衣袖掩面偷偷吐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靖王的眼睛转了转。   邺王看了看殿里坐的几个人,纵使冷静如他,也仿佛见了鬼似的。   看到邺王的神情,靖王不厚道地笑了:“其实霜儿不是我的亲生女儿。霜儿同寒儿两情相悦,皇弟打算回天启后为他们二人求陛下赐婚。”   邺王突然有了不安,他一直以为牧云严霜只是靖王不甘放弃对牧云银甲的控制而放在牧云寒身边的一颗棋子,牧云严霜跟在牧云寒身边,并不代表牧云诚和牧云寒已经交心,可是眼下他居然要将唯一的女儿嫁给牧云寒?他是不是忽略了一些东西?   “皇弟,严霜是谁的孩子?”在严霜小时候,穆如屏一直心里有个猜测,可穆如菁就是因为不想嫁给牧云诚才走的,怎么会给他生孩子。跟严霜多年未见,可她长得越来越像菁妹妹了。牧云诚这番话,让穆如屏忽然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屏姐姐,我本不该瞒你,当初菁儿将死之时,将严霜托付于我,但是菁儿一直觉得有愧于你,所以不肯让严霜知道她是穆如家人。”   快二十多年没见的妹妹居然已死,曾经为人津津乐道的穆如三姐妹仅剩她一人。饶是这些年的生活已经将她变成同邺王差不多的笑面虎,穆如屏仍是痛哭失声。牧云诚示意牧云严霜将穆如屏带走:“霜儿,好生安慰你姨母。”   “小妹真的太狠心了,一走就是十多年。当年我们姐妹三人一同在穆如铁骑军营赛马,好像还是昨天呢。结果现在,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霜儿,让姨母好好看看你。”   感到穆如屏的伤心,严霜安慰道:“姨母不用伤心,母亲心里肯定还是记挂着姨母的。可能只是担心姨母不原谅她,所以才找的父王。”   “这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兜兜转转。当初你母亲不肯嫁给你父王,最后你还是要嫁到牧云家来。你母亲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你最后都替她完成了。你同寒儿在一起也好,就像菀姐姐和菁妹妹都还在一样。”穆如屏笑中带泪地说道。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是他们五人先前约定好的信号。   “姨母,都是严霜不好,这次陛下以立储为名让邺王入天启,实则是发现了邺王谋反的证据。刚刚在宴会上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只是这一番话挑的时间只是为了让姨母避开,好控制邺王,希望姨母不要责怪霜儿。”   “牧云栾他居然真的谋反了?不好,他让牧云德带了一个什么人去天启,恐怕对陛下不利!”   严霜注意到穆如屏的话中有些不对,平时她可能不会问出口,但是经过今日,她亦知道自己的这位姨母是位性情中人:“姨母为何直接唤牧云德?”   “其实牧云德并非我亲生。我打小和牧云栾合不来,你舅父非得要我嫁给他,否则就再也不能姓穆如,不得接触穆如的兵法,我也只得嫁过去。牧云栾也很少来我房里,邺王府有个侍女,吃了一味可以保证受孕,但是母体活不长久的药物。她求我认下她的孩子。反正我不想同邺王有孩子,就答应她了。这个孩子就是牧云德,对他我也算尽心尽力了。哪知他还是同牧云栾一般的性子。”   待到严霜同穆如屏回到殿中,牧云栾已经被关在笼子里,他咆哮道:“都是南枯祺误我!他说就算牧云寒掌握了我和他谋反的证据,有皇弟和牧云陆在殇阳关也处理不了我,”而后又轻蔑地冷笑道:“你们以为抓住我就万事大吉了?南枯祺说,如果几日内我没有给他传递消息,他就要先发制人了。”   未有迟疑,牧云严霜一行人便立即带上在囚车中的邺王赶赴天启。   天启城内,未收到邺王消息的南枯祺明白大事不好了。于是按照邺王先前交待的那样,与墨先生和牧云德联合,用秘术控制了皇帝,让南枯皇后代替皇帝上朝。牧云合戈也被南枯月漓伪造的圣旨由澜州召回。上朝时,穆如槊以为自己被牧云勤怀疑,为表忠诚,他让出了一半的兵权给南枯祺。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昨天出了bug 本来想用预览模式改改的 结果直接按成了发表= = 因为每次都要检查语言通顺还有逻辑自洽等等问题 所以一般发文之前都会改几遍 请大家海涵~~~   ☆、天启   南枯祺借由南枯月漓的矫诏和穆如槊让出的一半兵权封锁了天启城。当牧云寒一行人赶到天启城时,竟不得其门而入。靖王直骂穆如槊那个老顽固,居然不肯给他开城门。牧云寒和牧云严霜亦知道穆如槊认为封锁天启城是圣意,必须执行。虽然他们有足够的兵力勉强可以拿下天启,但是武力攻城无疑会波及城内无辜的百姓。在有封城圣旨的情况下,清君侧之师亦师出无名。   和平进城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并说服还有一半兵权的穆如槊。可是南枯祺已经给天启城的守军发放了牧云诚、牧云寒、牧云陆和虞心忌的画像,要求守军严防他们入城。随着时间的流逝,担心牧云勤安危的众人也越来越心急。   正当焦急之时,严霜听闻牧云合戈此时已由澜州赶回,属于他的大部分兵马即将依次进入天启城。严霜心生一计,但是怕牧云寒和父王不允许。父王那里估计怎么劝也劝不动,只当她是没长大的黄毛丫头。她只得先说服牧云寒了。   严霜寻到在营地外打转,焦急地望着天启城方向的牧云寒,从他的身后缓缓地抱住了他:“寒哥哥,是严霜。”   感到身后有人向他走来,牧云寒本能地警戒了起来,可听到这一句话,他周身的杀气立即烟消云散:“霜儿怎么来了。”   “寒哥哥闭上眼睛转过头好不好。”   待到牧云寒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严霜踮起脚尖,克服羞恼,缓缓地亲上他的唇。本来想触到之后就离开,哪想后脑勺被牧云寒托住,双唇亦被牧云寒狠狠地回吻。   连日来焦虑于牧云勤安危的牧云寒此刻终于能够将自己从那些情绪中释放出来。他欣喜于严霜的主动,于是拥住严霜,缓缓将舌尖探入她檀口,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情难自禁的两人一吻毕后,牧云寒搂住严霜:“霜儿怎么来了?”   “寒哥哥,严霜此番来是想劝说寒哥哥,让严霜混入牧云合戈的兵马进天启城,说服穆如大将军。”   严霜突然吻他的原因竟然是这个,牧云寒有些气结,但还是耐心道:“现在天启城内凶险万分,南枯祺虽然在城外没有公布你的画像,但是城内可能有认识你的人,不能以身犯险。”   “可是寒哥哥知道严霜会秘术,严霜一定会保证自己的安全,于天启城门之上迎寒哥哥。寒哥哥平时总想着浴血沙场,难道不知道严霜也会担心吗。这回严霜入天启城万无一失,只是担心不能说服父王而已。”   牧云寒想了想只得同意:“罢了罢了,只得一点,以后这美人计,只能用在我身上。”   两人便一起到了靖王的帐中,牧云严霜说:“父王不是小时候让严霜去流民大营扮作普通的小女孩吗。严霜这回打算使用同样的方法,混入牧云合戈的人马,再去找到穆如大将军,求他为我们开城门。”   靖王有些不放心女儿,其实当年越地流民大营中他还专门安排了一个人看着严霜,虽然严霜自己表现得也很好,但是他实在放不下心来。   牧云寒劝慰靖王,在他们这些人当中,唯有严霜不在南枯祺发布的不准进城的画像之列,而且牧云合戈唯一不认识的也只有严霜。在严霜的软磨硬泡之下,靖王只得让严霜去。但是拒绝和这个让他女儿陷入危险之中的牧云寒说话。   虽然牧云合戈好像没有见过她,但是为了万无一失,牧云严霜使用了印池系的变身术。   进入城门后,她便快步来到了穆如大将军府上。门口就是穆如寒山带着两个弟弟一起焦急地踱步。   “寒山大哥!”   见来者是严霜,穆如寒山大惊:“严霜妹妹,你居然进来天启城了?淮王殿下在哪里?”   “他们还在城门外,南枯祺现在封城,只有我有机会进来。穆如大将军还是不肯开城门吗?”   “是啊,严霜妹妹。我同两个弟弟焦急的就是这个,我无论怎么说,父亲都说那是陛下的命令,说牧云的命令不可违。可现在陛下难以言语,又体弱不适,怎会发出与他之前心意不符,称呼靖王和淮王为反贼的圣旨呢?”   “寒山哥哥,可否让我见见穆如大将军?”   “好的,严霜妹妹,只是之前我同母亲、两个弟弟劝说父亲已经几日都无果。我已经对劝服父亲丧失了希望,正在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寒山大哥,无论有无希望,严霜均要一试。毕竟只有穆如大将军开城门,才可以让天启城内的百姓免于受难。”   穆如寒山便将严霜带到穆如槊的书房中,见到严霜的穆如槊也十分讶异,一时竟不知如何处理牧云勤“圣旨”中不应该出现在天启城的人:“靖公主怎么进了天启城?”   严霜向穆如槊行了个大礼:“舅父在上,请受严霜一拜。严霜母亲曾提及她忝列穆如氏,今后由严霜替母亲承担护卫穆如荣耀的责任。”   穆如槊之前的纠结被这一个大礼吓到了九霄云外:“你这是?”   “我父王前几日告知我并非他亲生。我的生身母亲是穆如大将军的妹妹穆如菁。”   好久没人提过妹妹穆如菁的名字了,一时穆如槊陷入回忆之中:“难怪我越看你越觉得熟悉,而且你也喜好武艺,的确是我穆如家人。”   “舅父,生我者穆如,养我者牧云。严霜接下来说的一番话都是为了牧云和穆如共同的荣耀着想。希望舅父能够听严霜一句。这是严霜同淮王殿下驻守瀚州之时在赫兰部发现的武器,这是陛下给淮王殿下的密旨。邺王同南枯家早就有联合谋反之意。父王同淮王殿下在殇阳关已经控制了邺王。听姨母说,邺王早就指使世子带一个会秘术的人进了天启。陛下口不能言,行为反差之大,不就是被秘术所控的症状?那封锁天启城的圣旨,根本就不是陛下的命令。如果舅父不肯开城门,那么几日以后,淮王殿下同陆殿下就要攻城了,舅父难道希望看到天启城尸横遍野吗?万一淮王殿下兵败,陛下岂不是要死于乱臣贼子之手?舅父又如何去见陛下呢?”   穆如槊沉思了许久,久到严霜以为自己没有说动他之时,穆如槊唤了穆如寒山进来:“寒山,今日由我们穆如铁骑负责天启防卫,夜幕降临之时,你同严霜一起去开城门,迎淮王和靖王入天启。”   “是。”   天启城的夜幕已经降临。严霜站在天启城门之上看着牧云寒和与她同袍的牧云银甲。牧云寒看了她一眼,满是赞赏的眼神和柔情。之后便再也不看她,眼里满是杀气。这时被南枯祺吩咐紧盯天启城门的南枯祺子侄们闻讯赶来。牧云寒手起刀落,就取了南枯祺嫡子的首级,南枯家的其他子弟见这一场景,群龙无首,只得抱头鼠窜。   牧云寒满脸鲜血,举着寒彻对身后的牧云银甲道:“南枯狗贼操纵朝政,伪造诏书,意图谋反。今日大家随我,进入天启皇城,救父皇于危难之中。有能生擒南枯祺者,着封万户侯。有能生擒南枯家其他子侄者,封赏黄金百两。但是,切记不可动城中百姓分毫。”   见到这一幕的虞心忌热血沸腾,他觉得自己跟对了明主,而且连主母也是这么靠谱。丝毫记不起之前想撮合穆如寒山和严霜的事情。   此时南枯祺在牧云勤的寝宫,事不宜迟,既然牧云合戈已经回来,他打算掐死牧云勤,拥立牧云合戈继位,将牧云诚和牧云寒“谋反”的事情坐实。   “舅父,不好了。牧云寒他居然进了天启城!”牧云合戈这时踉跄着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家看到这章的时候算昨天)可以说是非常水逆的一天了 早上起来电脑就崩了 还好放假这段时间因为总是会出去 一直有把需要的文件比如存稿发一份到手机 否则…… 不过首先因为用手机发的存稿 字体看起来很奇怪 直到晚上把电脑修好了才终于调整过来   ☆、帝王   南枯祺见牧云合戈进来,立马藏起掐牧云勤的手。他本想留在牧云勤的寝宫,留牧云勤做人质,但是南枯阖族除他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够指挥这些禁军。况且子侄都被他派出,防卫在天启皇城的各处,让牧云合戈看着他的父皇也不合适。他只得恨恨地看了一眼牧云勤,再去阻挡牧云银甲进入天启皇城。但南枯祺手下的禁军哪里是刚从驻地回来、训练有素的牧云银甲的对手。   牧云诚喊道:“南枯祺,你这个乱臣贼子,还不快束手就擒。”   南枯祺见大事不好,光用一般军队无法对付牧云银甲联军,于是忙召墨雨辰使用秘术对抗大军。哪知道墨雨辰一对准来人,秘术就开始反噬。   “墟神?!你居然有墟神的力量!”受自己秘术所害的墨雨辰在痛苦中喊道。   见这个秘术师使用秘术不成反遭反噬,众人便没再搭理他。严霜偷偷使了个小秘术控制住他,墟神和荒神那么喜欢把别人变成它们的奴仆,今天她也收一个。虞心忌将南枯祺生擒后,众人赶到牧云勤所居的宫殿。严霜趁乱轻轻地拂过牧云勤的额头,他便苏醒了过来。   靖王喊道:“皇兄,你没事吧?”   牧云勤看到牧云诚无语凝噎,小时候虽然自己同这个弟弟关系很好,但是每每在暗地里嫌弃他的智商。没有想到这回一时不察,竟还要靠这个弟弟来救自己。   这边牧云勤同牧云诚在兄弟情深,穆如槊也在一旁为未能早点赶来救陛下而懊悔。那边牧云氏和穆如氏的小辈为了收拾南枯家留下的烂摊子也没闲着。   兄弟二人在叙别情之时,牧云诚向牧云勤提及了严霜的身世与牧云寒和牧云严霜的婚事。虽然之前他非常不悦牧云寒让严霜孤身进天启城一事,但是这回牧云寒年纪尚轻,便可调动兵士士气,将兵法化用于无形间。严霜劝服穆如槊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于是他又在牧云勤面前夸奖了牧云寒和严霜一番。   天启春暖花开之际,牧云勤因墨雨辰秘术损毁的身体终于是好得完全了。而之前一直被关押在牢内的邺王、牧云德和南枯一族也需要有个了断了。   朝堂之上,侍官宣读了牧云勤的圣旨。牧云栾、南枯祺勾结赫兰铁辕、赫兰铁朵,谋危社稷,处以凌迟之刑。牧云德谋大逆,意图弑君,亦处以凌迟之刑。南枯一族男子皆被处以斩刑,女子没入功臣之家充为奴婢。南枯皇后和牧云合戈虽然涉事,但念及二人没有妄图弑君,南枯皇后被废并幽于冷宫,牧云合戈被圈禁。邺王妃穆如屏因于抓获邺王有功,免于刑罚,归于穆如府。严霜偷偷制造了墨雨辰已死的假象,之后便将墨雨辰收入玛瑙手环中,做她的傀儡。史称“南枯之乱”的十日之围终于告一段落。   更让人惊讶的是,在这道圣旨之后,牧云勤发出了一道立牧云寒为太子,令牧云寒执掌南枯祺从前掌握的兵权,以穆如槊之女为太子妃的诏书。而牧云陆则负责处理邺王和他的世子牧云德在宛州的残余势力。考虑到牧云寒为太子后,瀚州无人驻守,牧云勤决定派穆如槊的次子穆如寒川戍守瀚州。   朝堂上的文官竟不知对这一连串的圣旨做何反应。牧云勤立牧云寒为太子这一件事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牧云勤甚至都未在朝堂上讨论过立储之事。还有,穆如槊只有三个儿子,哪里来的女儿?   可惜牧云勤没有给他们解惑,也没有给他们进谏的机会,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就退朝了。   而这时在牧云勤的御书房中,牧云寒和牧云严霜早已按照之前牧云勤给他们的圣旨所说,在等候他:“儿臣参见父皇。”   “寒儿和霜儿免礼。这次父皇幸免于难都靠你们啊!同样的情形,换了南枯贱人的儿子,估计都会自立为王,待到朕死才会举旗入天启。可寒儿还能记挂为父安危,为父深感欣慰。虽然这些年皇极经天派星轨停转,令朕感觉不再受命运的束缚,可一直也是力不从心。尤其这次邺王和南枯祺一事,朕实在是伤心。邺王,朕对他已是多番忍让。南枯祺,朕对他一直以来亦是恩宠有加,哪知他们回过头来,就想要朕的命呢?”   牧云寒见父皇经此事变后愈渐沧桑的深情,宽慰道:“父皇无需伤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父皇纵使对邺王和南枯祺再好,他们也照样会谋反。他们本就是奸邪小人,又怎么会念及父皇的恩德呢?”   牧云勤点点头,继续说道:“朕的前半生,献给了牧云江山,于银容和笙儿多有愧疚。寒儿,朕立你为太子后,希望你能够立即上手朝廷事务,待到朕满意之时,朕会退位,带着银容和笙儿周游这九州。”   牧云寒方才已经在大殿之上听到了自己已成太子的圣旨,可牧云勤的这番话未有先例,他实在难以从容接受:“父皇万万不可,寒儿不才,不能及父皇万分之一,请父皇三思。”   牧云勤摆摆手:“这些年寒儿的表现,朕看在心里,这江山交给你朕放心,也算对得起牧云氏的列祖列宗了。皇弟同朕提及了你同霜儿的事情,只是为堵悠悠之口,霜儿怕只能以穆如槊之女的身份嫁给寒儿了。霜儿你可一定要拦着你父王,别让他来跟朕吵。你不知道你父王,从小不喜欢穆如槊,知道朕的这个圣旨,怕是能烦死朕,”牧云勤想了想,继续说道:“只是寒儿霜儿,你们二人,虽然皆为穆如氏所生,可都由我牧云氏所养育。这回南枯之乱,朕心有余悸,穆如槊听从南枯祺的话,不开天启城门,朕差点死于南枯祺之手。穆如槊这回正好让出了一部分兵权,朕也将兵权交给了寒儿。你们二人要记得,自己未来是牧云氏的帝王和牧云氏的皇后,今后的一举一动,要为牧云氏着想,对于穆如氏,不得不防啊!”   牧云寒听到牧云勤的这番话,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他的生母是穆如氏,老师是穆如氏,最好的朋友亦是穆如氏。牧云勤这番话冲击着他二十多年来形成的信念,而这信念也是他当初被严霜说服争储的力量来源。   严霜想到牧云寒大概没有办法接这句话,于是说道:“父皇不必担心,太子殿下必会好好掌握兵权,保卫我牧云氏天下。只是穆如大将军一直以来都与父皇情同手足,实在也是十分挂念父皇的安危的。此次南枯之乱一事,主要是墨雨辰那反贼用秘术迷惑了穆如大将军。毕竟穆如氏自百狄之变以来一直对秘术敬而远之,不能及时察觉秘术也情有可原。牧云和穆如共天下之事,已经绵延三百年,严霜一直认为,牧云和穆如共天下虽然有弊端,但是亦有好处,这三百年来,牧云氏的皇帝忌惮穆如氏的辟天剑,必会勤于政务,而远离声色犬马之事。穆如氏也害怕权势滔天惹来牧云氏的不快,亦会勤加练兵,以免被当做被废的借口。这也正是牧云氏江山绵延三百年之久的原因。儿臣求父皇三思啊!”   牧云勤思虑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不说你们,其实朕也下不去手废掉穆如氏。太华殿之盟,乃大端立国基石,朕万万不会让它丧于朕手。只是这次南枯之乱,实在是让朕百感交集。朕还是希望你们二人能对穆如氏做出一些钳制,不过既是将这国事重担交归了你二人,那些于后世名声有碍的事情,朕给你们兜底。”   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严霜想起牧云勤之前提到银容的事情,于是岔开话题道:“父皇,这次太子殿下在瀚北收获雪狼王的心脏。传闻中,雪狼王的心可以使人忘记一切痛苦和烦忧,青春不老。严霜认为或许可以给银容妃娘娘服用。”   牧云勤虽然这些日子一直同牧云笙作画、谈天说地,可是银容的面却是一直没有见着。银容的婢女回报,银容妃说他们二人缘分已尽,此生不复相见。他虽然一直坚信只要笙儿在,银容会见他的,可是这些天来的闭门羹也让他有些丧失自信了。或许银容吃下雪狼王的心之后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这样她或许就可以答应与他再度相见了:“霜儿真是想得周到。牧云诚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怎么能养出你这种女儿,”可是一想起银容绝情的话语,他呢喃道:“只是朕怕她不吃啊。”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严霜相信陛下的诚心一定可以融化银容妃娘娘心中的坚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里面的处置主要参考了大清律例 所以会和电视剧里有一点点差别   ☆、家宴   那日得知牧云勤圣旨内容的牧云诚气得不行,当下就想进皇城同皇兄理论,奈何牧云勤托辞身体不适,闭门不见。严霜只得宽慰牧云诚,反正只是个名头,让他不要在意,更不要叨扰了受秘术所害的牧云勤。牧云嫣作为穆如槊的妻子,牧云诚的妹妹,也在中间打着圆场。一来二去之间,靖王还是同意了严霜从穆如家出嫁。   牧云嫣见严霜虽是对不久将到来的大婚感到紧张,但还是竭力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不由得想到当年的自己,对严霜更是温柔起来。   靖王虽说要将越地的牧云银甲给严霜作嫁妆,但牧云勤在位的情况下,不可能明面上提及此事。于是他在牧云银甲之外,给严霜又添了一份嫁妆,颇符合他平时财大气粗的作风。   严霜见牧云嫣也给她准备了一份嫁妆,忙拦到:“舅母,这使不得,严霜的嫁妆已经足够多了。这些还是留待寒山大哥和寒江弟弟娶妻用吧。”   牧云嫣笑道:“这份就当是当年你母亲穆如菁没用上的,如今给你也好。寒山和寒江未来娶妻的聘礼,霜儿也不用担心,舅母早就准备好了,就是他们的妻子还不知道在哪呢。你看寒山,每天起早贪黑在军营里待着,从来见不到女人,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他说母亲喜欢就好。我哪能给他做主,万一我选的他不喜欢怎么办。以前你舅父也总说,寒殿下还未娶妻,寒山自是不用担心。可如今才知道,寒儿早就把你给定下了。寒江也是的,把他领回来以后,我们也不拘着他,结果他整天也同他大哥一样,和一群兄弟直往军营里钻。寒川的终身大事我从未操心过,但寒山和寒江,我真是操碎了心。”   这时,门外的侍女禀报说穆如小殿下求见。牧云嫣好奇穆如寒江会有什么事来找严霜,于是偷偷躲在屏风后面。   穆如寒江走进来,红着脸对严霜说:“寒江今日是来恭贺严霜姐姐的。严霜姐姐不久之后就要成为太子妃了。大哥说陛下已经没有再立后之意,估计后宫之事都会由严霜姐姐做主。寒江想求严霜姐姐多多照拂一个叫苏语凝的秀女。苏语凝她真的很好!只是因为她父亲官职不高,才会屡屡被其他秀女欺负。寒江真是看不过去,但是又不方便帮她,所以只能求严霜姐姐了。”   看着穆如寒江少年情窦初开的样子,严霜对着屏风后的牧云嫣说:“舅母不是方才还在担心寒江弟弟的婚事吗,我看真是一点都不需要了。”   牧云嫣对着寒江揶揄地笑了笑,之后便立刻赶寒江出去,不要打扰严霜整理嫁妆。可在寒江出去之后,牧云嫣偷偷和严霜商议起来,要挑个时间进宫去看看寒江心里的那个叫苏语凝的姑娘。   半月过后,大婚的吉日就要到了。严霜自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还没有同牧云寒分别过这么长的时间。实在是有婚前不能相见的规矩。再者穆如府守卫森严,府上又住着他的老师、师母与兄弟。纵使牧云寒已经贵为大端太子,还是在这半个月见不到他心心念念的小严霜。   穆如屏和牧云嫣受牧云勤的指派一同替严霜换嫁衣。穆如屏看着严霜说:“姨母知道霜儿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姨母还是想叮嘱霜儿一句,而今以后,霜儿就是牧云氏的太子妃了。生你者穆如,养你者牧云。要时刻记得你肩上的,是牧云和穆如共同的荣耀。”   牧云勤思及这次太子纳妃既是家宴,又明面上是纳穆如大将军的女儿为太子妃。平定南枯之乱后,牧云氏这边的兄弟更少了,倒还不如邀请穆如府一同相聚。   完成一系列烦琐的礼节,严霜终于走到了大殿之上。走到牧云寒跟前时,她缓缓跪下。两人相视一笑,牧云寒拿起苓鹤清献上的玉如意,再轻轻递给严霜。待严霜拿稳后,两人便面向牧云勤、牧云诚和穆如槊夫妇行了大礼。   牧云勤说:“你们二人皆是不凡之人,是我大端子民之希望。今日苓鹤清赠你们这玉如意,也不光是希望你们二人如我们的意,结牧云和穆如两姓之好,朕更希望你们二人能够让大端子民如意。”   待到牧云寒和严霜入了座,众人便开席饮酒起来。   牧云嫣向牧云勤举杯道:“皇兄,从前父皇在世时,我们六人便被教育要捍卫牧云和穆如的荣耀。如今只剩我们四人,好在寒儿和霜儿担起了这份责任,就像菀姐姐和菁妹妹还在一样。”   牧云诚忙摆摆手说:“皇妹,大喜之日提这些伤心事做什么。”   牧云勤对牧云嫣笑道:“皇妹这回得罚酒三杯。”   看牧云嫣认罚想将酒杯端起,穆如屏忙拦住牧云嫣:“嫂嫂不用喝,叫哥哥替你喝就是了。”   几个人一来二去间,又聊起幼年时的趣事来。诸如牧云诚小时候蛮力没处使,将御花园的一块石头砸了一个大窟窿,不想那石头是自澜州来进贡给先帝的奇石。先帝罚牧云诚三天不许吃饭,结果他偷偷跑到穆如家,打算找点东西吃,哪想被穆如槊发现,告知当时的穆如大将军。牧云诚又挨了先帝一顿打。   台下的小辈们自是插不上嘴,于是相互聊了起来。牧云陆和穆如寒川虽被牧云勤安排了差事,但是牧云勤允许他们在太子纳妃的家宴后再启程。   牧云陆端起酒杯对严霜说:“严霜妹妹,不对,今后该叫皇嫂了。皇弟从小就为皇兄的终身大事担忧。哪知道他其实早就有打算了,只是不说而已。害得我们几个比你年纪长的都要唤你做皇嫂。皇兄,你可得干了这杯,不然我们这几个可是不肯乖乖叫皇嫂的。”   牧云寒笑笑,一口抿下杯中的酒。   穆如寒江见牧云陆来敬酒,想起严霜帮他的大忙,于是拉着牧云笙一同来了:“太子殿下,这次我同笙殿下共同敬您,希望您同太子妃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牧云笙因为同皇兄皇嫂不太熟悉,在牧云陆和穆如寒江之外也没有说别的话。但是牧云寒和严霜通过他的眼神,还是感受到了他深深的祝福之意。   自南枯势力被瓦解,牧云勤有退位的打算之后,牧云笙不再像幼时一样,被牧云勤隔离于众人之外。虽则文臣们颇有怨言,但牧云和穆如两家内部还是毫无保留地接受了他。毕竟牧云笙虽然是半人半魅,可也只是血缘上的不同罢了。当年指责牧云笙将来会危害大端的牧云栾和南枯祺才是那真正危害大端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我已经没力气吐槽晋江了…抽风太久了…我一般存稿箱会设定5点30更文 早上7点半起来发现还是蓝审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然后一直发站内短信投诉清缓存编辑 结果还是很慢 然鹅上一章并没有任何敏感词情节 这一章我就早点放 安慰大家和我一样因为晋江抽风而受伤害的心灵 然后下一章要开车了 大家有序打卡上车啊   ☆、燕尔   牧云寒本没打算喝多少酒,但架不住牧云陆、牧云笙和穆如三兄弟接连敬酒,有些微醺。   待到侍官退下后,房内便只剩下了牧云寒和严霜两人。虽然严霜平日里也常常同牧云寒独处,可今日大婚的名头,给这样的时光平添了几分旖旎,令严霜不敢望着牧云寒。牧云寒看着严霜在烛火和胭脂交互下愈发娇艳的脸颊,他捧起严霜的脸,小心翼翼地从严霜的眼睛开始,一路顺着鼻梁亲至唇瓣。闻到牧云寒的酒味,严霜有些不满,但因上唇牧云寒含住吮吻,只得推抵着牧云寒的胸膛,含混地说:“寒哥哥身上的酒气太重了。”   牧云寒一笑,也不作答。反倒寻到了严霜的舌尖,用自己的缠住她的,肆意在她的檀口中翻搅,毫无节制地汲取其中的蜜津,待到严霜有些呼吸不畅时,他才肯恋恋不舍地离开:“现在霜儿也是满口酒气的人了,可不能再嫌弃寒哥哥。”   严霜被这句话气得,又不好发作,还来不及纳闷牧云寒今天怎么变成这样了。他的手便抚上了她的衣襟,让她没有机会再在乎他身上的酒气了。她只得屏住呼吸,忍住怯意,等着牧云寒的下一步动作。哪知道牧云寒居然一颗颗扣子地解她的外衣,解完后再解他的,也是一颗颗扣子地慢慢解。   在这煎熬的等待过程中,严霜心想牧云寒倒还不如一把撕了她的衣服。这样慢慢地解才最为磨人,她根本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里,是他借着解扣子在她身上抚动的手,还是那即将被解落的中衣。无论把眼睛放在哪里,她都感觉空气中的温度在不断升高,她心中的羞耻感也在不断升高。   他慢慢解到严霜的中衣时,严霜终于受不了了,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她对牧云寒说道:“寒哥哥就不能快点吗。”   牧云寒笑了笑,但手上的动作仍是没有快起来:“霜儿自是不知道,寒哥哥等这天等了多久。霜儿等这片刻也等不得?在寒哥哥眼中,霜儿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自然要一寸一寸地慢慢欣赏。不过霜儿既要求寒哥哥快些,待会寒哥哥会快起来的。”   牧云寒是不是因为最近跟牧云陆这厮混久了,说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话都面不改色。可是身上衣衫所剩无几的严霜除了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又羞又怕,也没有办法想教训牧云陆的事情了。   将衣衫褪尽之后,牧云寒果然像他所说的那样,以唇舌膜拜严霜的每一寸肌肤。之后又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在该快的时候快了起来。却也怜及严霜是初次,注意了自己的力道。对于严霜的事,他牧云寒一向懂得韬光养晦。   严霜虽然之前被他的慢气得胸疼,现如今却承受不了他的快。她是习武之人,男女力量有别她一直深有体会,可唯有此刻她才算真正有了比较。换了别的女子,面对牧云寒这样的体魄和力道,怕是早就晕了过去。可是习过的武的她也无济于事,虽然不至于体弱到晕过去,但还是承受不住,倒宁愿自己晕过去算了。气上心头,她掐了牧云寒腰间一把,撒娇道:“寒哥哥不是说要好好待霜儿吗,为什么霜儿嫁给寒哥哥的第一天,寒哥哥就这样欺负严霜。”   “寒哥哥这样,难道不算在疼爱霜儿吗?”似乎光说着还不够,他身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牧云寒一贯以君子的标准要求自己,可如今这扇闸门已被打开。这半月来他对严霜着实是思之难耐,无法排解相思的他只得借助幻想。他不像二弟,可以将一种深情以千种方式说与佳人听。只得借由这不同于他往常作风的举动让严霜明白。   三更之时,严霜实在受不住了,对着牧云寒小声地啜泣,他才放过她,将她打横抱起,仔细地替她洗净、换衣。   卯时不到,平日里这时是牧云银甲集训的时间,严霜便在牧云寒的臂弯中醒来了。她虽然也气不过牧云寒昨日的无度,但又想起他昨日的温柔,想把他踢下床的念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见他还没醒,她便轻轻地用手指在他的脸庞上描着他的眉、他高挺的鼻和他的薄唇。虽然因为墟神的问题,她对牧云寒的爱好像并没有那么深。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说,她等这能够倚在牧云寒身边、静静地等他醒来、欣赏这副她爱的面容的一刻,好像等了一辈子之久。   牧云寒平素以武将的标准要求自己,所以睡眠极浅,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严霜的这些小动作他早就发觉,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些什么。待到严霜的手指离开他的面颊,欲起身之时,牧云寒突然收紧臂弯,将严霜同他贴得更紧。   不料牧云寒早就醒来的严霜吓了一跳,她推着牧云寒的臂膀道:“寒哥哥既醒了,就快些起吧,还要去给父皇请安呢。”   牧云寒便顺水推舟,将严霜抱起。又屏退了侍官,亲自替严霜穿衣。洗漱毕后,见严霜要拿笔画眉,他立马夺下,示意严霜他来帮她。   严霜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寒哥哥握惯了刀剑,还是少碰些女人要出去见人的东西。何况待会还要谒见父皇,仪容不整地像什么样子。”   牧云寒还是抢过严霜的笔:“熟方能生巧,严霜让寒哥哥试试,兴许寒哥哥画得还不错。要是不好,小霜儿可以擦去再重来。父皇也不在乎耽搁这一下的。”   严霜拦他不过,只得同意。那惯用刀剑的手此刻轻盈无比,严霜看向镜子,不可思议地说道:“寒哥哥居然画得还不错。”   牧云寒献宝道:“这半月来见不着你,只得在脑海中想象成亲之后该如何待你。虽然霜儿总说寒哥哥待你已经很好,但是寒哥哥想着,成亲以后应该待你更好才是,不然要是霜儿日后后悔,想着嫁给寒哥哥没有好处怎么办。霜儿不是和二弟聊天的时候谈到古人的画眉之乐吗,寒哥哥也想东施效颦一番。”   严霜觉得牧云寒这时就像小时候靖王给她养的一头狼,每回她将荷包扔出去,那头狼衔回来时也是这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可是狼不像小狗狗,才不会只满足于她的抚头夸奖,它更想要她给它吃好吃的肉。   她只得对牧云寒奖励一番。可忘了她已经涂了口脂。奖励了他之后,不仅弄花了她的唇,也弄花了他的。于是牧云勤又在那边干坐了一会。   之后两人便一同拜见牧云勤,牧云勤喝完严霜敬的茶后,直接将凤印交至严霜手中:“朕无再立后之意,这后宫之事朕管着也不像话。国事朕都交给寒儿了,后宫之事也自当放权于霜儿。朕对霜儿没什么要求,只要你能管教好宫里的人,对银容和笙儿好些就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荤后变身的情话小王子牧云寒 明天还有船戏 嘘   ☆、穆如   因为牧云勤打定主意要撂挑子,成婚后的牧云寒和严霜两人愈渐繁忙了起来。上回牧云勤要求他二人钳制穆如氏之后,牧云寒一直有些闷闷不乐。严霜劝慰牧云寒道,或许削弱穆如氏的力量,才算能真正保护他们。而且牧云勤这个决定的决策权都在他手里,虽然是让他做对穆如氏不利的事情,可是他反倒是能借助这一权力来保护穆如氏。如果太子不是牧云寒,穆如氏恐怕这次面临的情势更加危急。   牧云寒思索了几天,才向牧云勤呈交一个相对来说既能结牧云勤心结,又能维持太华殿之盟的方案。牧云银甲这边,今后将不再给予皇子亲军,兵权今后只属于牧云氏的帝王。牧云诚和牧云陆手中的兵权也将在他二人百年后收归牧云氏的帝王。穆如铁骑这边,牧云勤给牧云寒的一半穆如铁骑,会全被改制成牧云银甲。穆如大将军手中的穆如铁骑维持不变。在这之后,整个大端掌握兵权的只有皇帝和穆如大将军。牧云氏帝王手中的牧云银甲负责天启和地方郡县的护卫,而穆如大将军手中的穆如铁骑则负责保卫边境与对抗其他九州五族。   虽说牧云勤答应给他们二人兜底,以自己的名义发布了这兵制改革,可这堵得住朝臣之口,却难以逃离亲近之人的眼。对牧云诚、牧云陆,牧云寒和严霜不必费太多口舌。牧云诚没有其他子嗣,牧云寒也答应牧云诚,在自己登基后,将越地牧云银甲的兵权交归严霜。对牧云陆而言,这兵权更像烫手山芋。他拿着这部分兵权翻不出浪,反而还会授人以柄。   可穆如家那边,虽说在朝堂之上,穆如槊大力赞成了这一兵制改革,但穆如寒山听说后,忿忿不平,竟是十几日没有同牧云寒说过话了。   严霜见牧云寒愈加自责起来,于是借着给穆如寒山、穆如寒江说亲的东风,央了舅母牧云嫣将他二人带来。穆如寒山虽不愿来,但母亲之命到底难违。严霜怕寒江无聊,于是也邀了苏语凝一同来太子府赴宴。   虽然有严霜和牧云嫣在不停说话打着趣,还有穆如寒江和苏语凝不好意思地眉目传情。这顿饭还是因为牧云寒和穆如寒山的一语不发而气氛尴尬。   过后,严霜和牧云嫣还是强拉牧云寒和穆如寒山到一处坐下。严霜想。这两人的心结还是由这两人自己解开比较合适,于是带舅母牧云嫣到一旁,看她给舅母准备的天启适龄闺秀的画像和资料。   穆如寒山本不想说话,可既已被母亲拉过来和太子殿下在一处,还是要说个明白:“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我本以为看见寒殿下登上太子之位,是我穆如家最大的幸事。可没想到,太子殿下登位的第一步便是朝我们穆如家下手。”   听见穆如寒山讥讽的话语,牧云寒不忍说:“寒山,你不知道,父皇这次为南枯祺所害,心有余悸。你亦知道老师不肯开天启城门一事。还有之前银容妃一事,老师也不在父皇身边。父皇实在是害怕了起来,才打算让牧云氏帝王拥有自己的兵权。寒山,老师也教育过你,君父之命不可违。希望你能体谅我。”   穆如寒山愤愤地说道:“可不处置邺王的是陛下,宠信南枯祺的是陛下,移情银容妃的也是陛下!”   “寒山,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的决定,但是我作为父皇的儿子,自是不能言及他的过错,只能时时刻刻为他着想。寒山,你要相信,我一直是希望保住穆如家的。母后、老师、你、严霜,都是穆如氏人,我怎么会弃穆如氏于不顾呢?”说着,牧云寒拿出之前严霜准备的断心草:“如若寒山你不相信,牧云寒今日只能为断心草之誓了。牧云穆如列祖列宗在上,牧云寒今日在此立誓,若今后有违太华殿之盟,愿受断心草之苦。”   穆如寒山本以为牧云寒是受权力的诱惑,与穆如家离了心。可在牧云寒这番举动之下,他才真正明白,牧云寒是因为牧云勤的命令,不得已而为之。与牧云寒一样,他也时常反对父亲的做法,却又因为那是父亲的命令,不得不遵照着父亲的指示去做。牧云勤施加于牧云寒之上的压力,与平素穆如槊施加给他的,又何尝不相似呢?   在牧云寒饮下断心草之前,穆如寒山打碎了牧云寒的酒杯:“罢了罢了,我们穆如家天生欠你们牧云家的。只是下回太子殿下若有这种决定,还是请提前知会寒山,不然寒山粗人一个,怎么能够理解太子殿下的用心呢?”   牧云寒和穆如寒山解开心结之后,又开始对他们儿时曾想过的武举改革探讨了起来。   有后人看到端史的这段记载,不禁阴谋论了起来,那断心草到底是真是假?如果问严霜,严霜会说,以牧云寒的性格,他必须得相信那断心草是真的,才愿意做那些事。而严霜才不会坑自己的夫君呢。虽然他俩有生之年不会违背太华殿之盟,但是谁知道将来会怎么发展呢。严霜是舍不得让牧云寒承担一点风险的。   严霜搜罗了一圈天启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给牧云嫣。牧云嫣也是耐心,事关长子的终身大事,细到画像里的鼻梁、唇色,资料里的性格、举止,都要仔细地问严霜一遍。   “舅母不是之前说,怕自己挑的寒山大哥不喜欢吗,怎么还是让严霜找了这些东西来?”严霜有些不解,上回她出嫁之前,牧云嫣还在头疼呢。   “寒山那小子,怕是我不给他做主,他真的不成婚了。严霜,这个梁皎皎是不是之前天启府尹梁严的孙女,她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梁绪的?”   “是的,她同梁绪是一母同胞。舅母是觉得眼熟?”   “霜儿知道,寒江幼时因为那假的星命之言,被丢在外面。我担心之时亦会跟出去看看。有回寒江饿得不行了,偷了客栈的鸡腿,结果差点被毒打。幸得梁绪心善,以天启府尹之孙的身份救下了他们,给了那客栈掌柜银钱,寒江这才被放走。这恩我一直打算报,可你舅父说,穆如府不同他们往来,就算是最大的报恩了。”   “舅母前些日子还着急没有人选,如今倒一下就挑好了,怕前些日子不是在诓霜儿吧。霜儿会立即呈报父皇的,舅母就等着含饴弄孙吧。”   牧云嫣用手指点了点严霜的头:“你这丫头,连舅母都揶揄。原先你父王还担心你被夫君欺负,我看寒儿才是可怜,被你吃得死死的。”   送走穆如一家后,牧云寒和严霜便安置了下来。天启虽然已经是仲春时分,但夜间仍然冷,严霜喜欢抱住牧云寒的腰,靠着他的胸膛睡觉。而牧云寒空出来的右手亦会轻轻抚着严霜的头,耐心地哄她入睡。   可刚解决完牧云勤扔给他们的一口大锅的严霜却是高兴得有些难以入眠。   见严霜翻来覆去,牧云寒笑笑,挺起身来轻轻吻到她的头:“霜儿怎的还不睡?”   “想到事情解决了,寒哥哥能够一展欢颜,严霜再也不用抚平寒哥哥的眉头了,所以开心得睡不着。”   本来因着这些日子累了,牧云寒想放她早些睡觉。哪知她居然睡不着,还在这时说这些令人心猿意马的话来。烛火已灭,可外头的天光还是透过窗棂进来了,在这微光之下,严霜的笑撩得他更是心痒了起来。   严霜一个不注意,天旋地转之间,便被牧云寒压到了身下。   “霜儿不是要做大将军的人,怎么这么没有警觉性。寒哥哥教你的防卫之术都忘到哪去了?该罚。”   他的手指灵活地剥开她的亵衣,唇舌缱绻之间,严霜只想着,她只不过是接了一句话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牧云寒听到了她的呢喃,轻笑道:“只要霜儿在半柱香的时间内反击成功,寒哥哥便什么也不对霜儿做。”   以她的力量对牧云寒,原本半柱香的时间虽然不能让他俩打成平手,但她或许勉强可以翻过来。可她和牧云寒现在同样衣衫不整,一来二去之间大概还是同样的结果。她还是省些力气吧。她用手慢慢勾住牧云寒的脖子,亲上了他。   红罗帐内,又是一室的旖旎。      ☆、姐妹   在手握兵权之人的合作之下,兵制改革自是不用担心。对后宫之事渐渐熟稔的严霜也逐渐走上了正轨。好不容易将皇城中那些秀女全都打发出去,这回又盛夏将至,她得亲自去一趟竹林,给牧云笙送些消暑的东西。平日里这种事情自是不需要劳烦她这个太子妃,可牧云笙是唯一一个还在天启皇城居住的皇子,况且她还挺欣赏这个孩子的,因此愿意亲自跑一趟。   严霜带着侍女走到竹林跟前,却不想旁边还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在等候。听闻最近来找牧云笙作画的女子络绎不绝,想必这个也是其中之一了。   严霜同那女子互相打量了一番,那女子的视线在她胸前的白玉坠子上停住,问道:“姑娘这个坠子是哪来的,好生精致。”   严霜不疑有他,回答道:“我母亲给我的。”   话音未落,牧云笙从竹林里走了出来:“皇嫂来了?笙儿有失远迎,皇嫂,这是我的朋友昀璁。昀璁,这是我皇嫂,想必你没有见过。”   看来牧云笙已经同这个名唤昀璁的女子有一番交情了。严霜也不多作耽搁,将带给牧云笙的东西交给兰钰儿后,就同牧云笙道别了。毕竟有其他的要事在身,就不打扰牧云笙的雅致了。   可就在严霜出了竹林后,黑衣女子就追上了她,对她说:“太子妃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与她相似的白玉坠子。   严霜见这一样质地的白玉坠子,便屏退了侍女。   不料那黑衣女子居然抱住了她,抽泣着对她说:“姐姐!你是我的姐姐!父王说的没错,果然能够在牧云皇族中找到姐姐。我姬氏复国有望了!”   看来这个黑衣女子便是姬公主了,可是她在说些什么?   见严霜一脸困惑,姬昀璁拿出一个玉匣:“这个是父王留给姐姐的,姐姐身上的玉坠就是打开这个匣子的钥匙。姐姐一看里面的信便知。”   严霜用玉坠打开信匣,里面躺着一封写着“吾女亲启”的已经泛黄的信。信上说,作为父亲的他对这些年在她生命中的缺位十分抱歉。当初她的母亲穆如菁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带走了她。他每日想她想得肝肠寸断,终于有一天发现地下城防卫的漏洞,想从地下城出来找她,可惜却被牧云氏派来监视的河洛发现,重伤了他。他已经快要死去,嘱托她的妹妹姬昀璁来找她。为了弥补他这些年在她生命中的缺位,他会将姬氏黄金库的一半给她。   这封信倒真是写的能让人涕泪纵横,仿佛他真是一个思女心切却又见之不得的父亲。如果没有牧云诚这样的养父和姬氏与牧云氏、穆如氏复杂的关系,或许她会吃姬玉王这一套,认为他不是个极坏的父亲,对牧云氏产生二心。可严霜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看信之时,她偷偷借助探知术了解当年之事。   她的母亲穆如菁从中州跑出来以后,想着穆如屏在宛州,牧云诚在中州,虽然澜州是瘴毒荒僻之地,但是为了躲过这阵的风头,她还是勉强去了澜州。她虽然性子简单了些,武艺倒还是随了穆如氏,澜州虽然环境恶劣,对她来说倒不算个难于居住的地方。   穆如菁好不容易在澜州找到一家客栈,一进去,她就见到了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这个男子就是姬玉王,他常年居于地下城,不见阳光,肤色自然是病态的白。澜州人见他看似手无缚鸡之力,想要为难他,结果被穆如菁路见不平教训了一番。   姬玉王是出来找传国玉玺的,穆如菁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和他在故纸堆中知道的不大一样。她那么灿烂又那么坦率,让他的心为之一动。而穆如菁从前生活的世界里,男子要么是惯会舞刀弄枪的,要么是满腹算计的。姬玉王这种不擅武艺,却对诗词歌赋有新奇见解的,她倒还是头一回见。穆如菁一向喜欢听穆如菀给她讲话本里才子佳人的情节,而此情此景,不正是吗?两人都向对方谎称自己是父母双亡的江湖儿女,互表心意后,便天地为证,结为了夫妻。两人一同徜徉在澜州的山水之间,好不快活。   可好景不长,有一天,姬玉王发现了穆如菁衣物中未处理掉的紫麒麟族徽。这些日子下来,他是真心喜欢上了穆如菁,可没有想到穆如菁是穆如家人。穆如氏也算得上是他们姬氏的仇人,他怎么能爱上仇人的女儿呢?痛苦挣扎间,他还是选择将计就计,让穆如菁陪伴他去找到传国玉玺。待找到传国玉玺后,再让穆如菁做出选择。姬玉王按照之前姬氏流传下来的地图,也只发现了半块传国玉玺。   穆如菁这时发现了姬玉王的真实身份,又听他说他早知道她是穆如氏人,更加心灰意冷,以为他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自己找到传国玉玺。穆如菁假意被姬玉王劝服,心里却想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找到时机逃跑。   因为没有找到玉玺的另一半,将玉玺的这一半带回去也可能会被河洛发现。于是姬玉王用玉玺上的一块玉作为钥匙,将玉玺藏于澜州。之后便带着穆如菁打算回到越州。   回越州之时,穆如菁看到告示里说穆如皇后崩逝的消息。她哭得不能自已,原来以为那穆如荣耀是枷锁,可如今才觉得,那是她幸福的源泉。菀姐姐在她生病时会一勺勺地给她喂药,屏姐姐会把她最宝贝的匕首送她,诚哥哥也会打那些暗地里嫌弃她身份的牧云子弟。可是这些温情,自她离开穆如家以后,就再也感受不到了。她以为自己还年轻,游遍九州的大山后,还有机会去见见他们,聊聊这些年来她的奇遇。可是穆如菀的死,仿佛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悲伤过度的穆如菁早产了,产下严霜后的一天,她打晕姬玉王,想拿走那块藏玉玺的石头,哪知姬玉王早有准备,平时虽然一直让她看到那块玉,却悄悄地将后面的一半去掉了。   姬玉王做好了穆如菁会离开的准备,即使穆如菁不打晕他,他也不会阻拦。他推测穆如菁是时人所说的穆如三姐妹之一。穆如菁逃走,也只会寻穆如氏和牧云氏的人。看自己的仇人养大自己的女儿,何尝不算是一种报复呢?   回到地下城后,姬玉王想有一个,没有蛮族血统污染的,他姬氏的后继之人。哪知几年过去,他的侍女也只产下了姬昀璁这一个女婴。他无时无刻不告诉姬昀璁,要替姬氏复国,让姬昀璁在牧云皇族或穆如家中找到姐姐,说服姐姐帮助她完成复国大业。有和她一样玉坠的,就是她的姐姐。姬玉王仍不放心,得到靖王的郡主可能是自己女儿的消息,再想到还没找到的另一半传国玉玺,他打算故技重施,再出一次地下城,可没想到被河洛发现,才留下了那封信。   见严霜看到姬玉王的信没有表现出动容的样子,姬昀璁继续说道:“姐姐,你现如今是太子妃,难道不想要那传国玉玺吗?你若不去,我就要去找牧云陆和牧云笙了。姐姐难道不知道牧云家有祖训,谁能拿到传国玉玺,谁就能当牧云氏的帝王。”   谁知道姬昀璁葫芦里想卖什么药,况且想去找那一半玉玺还需要她的那块玉:“只有没有掌握权柄或者不自信之人才会害怕。牧云氏王朝绵延三百余年,可曾因为没有玉玺而示弱分毫?而且我有这个自信,不管你找二弟还是六弟,他们都不会跟你去找玉玺,而是会把消息告诉太子殿下。传国玉玺虽传说能保王朝安宁,可姬氏安了吗?”   姬昀璁见严霜不为所动,又生一计:“姐姐难道不害怕,我将姐姐是姬氏皇族后人的秘密昭告天下。到那时,姐姐牧云氏的太子妃之位还保得住吗?”   “我的父亲是穆如大将军穆如槊,我的母亲是宁定公主牧云嫣。家中只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没有你这劳什子妹妹。我太子妃之位保不保得住用不着你操心。倒是你,不在越州的地下城,反倒跑来了天启。这回我不追究你,还是念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太子殿下素来宽仁待人,我不愿给太子殿下添处置姬氏的骂名。你快走吧。”   姬昀璁只得失望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天气太冷了…冷到不想码字… 昨天尝试了一会儿用搜狗语音打字 准确率居然挺高的 姬玉王和穆如菁这一对我是当对照组来写的 感情的事真是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新生   永宁十九年,远离旧日凛冬阴影的大端又迎来了仓廪实和衣食足的秋日。严霜也恰好在这处暑之日被诊出身孕。   牧云寒在和牧云勤汇报事务时,侍官来报,说太子妃有孕了。牧云勤见牧云寒听到消息后,难以再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些奏章之上,于是就放了牧云寒早些回去。   午间,整理完奏折的严霜想歇息一会,竟是闭眼的功夫就在躺椅上睡着了。牧云寒一进来,就看到严霜慵懒的样子,刚想把严霜抱至榻上,她就醒了:“寒哥哥回来了?”   牧云寒怕严霜着凉,拿了一件薄袄,打算给严霜盖上:“霜儿怎么不好好休息,别累着自己和孩子。”   严霜靠在牧云寒怀里,让他帮她分担些重量:“整理奏折又不费劲,再说了,我们的孩子,才不能那么娇气呢。”   一路上来,牧云寒沉浸在自己要当父亲的喜悦中,可严霜的这一番话,才让他开始想象起来,一个会拥有他和她血脉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若是男孩,会继承他的英武和她的聪慧,保卫这牧云氏江山。若是女孩,会继承她的眼睛和她的嗓音,用撒娇的眼神软软地叫他父亲。想到这里,牧云寒情不自禁,温柔地抚上严霜的肚皮:“我已同父皇说好,若是这胎是男孩,就唤凛儿,若是女儿,就唤冰儿。既遂了我们二人的名字,又有镇大端寒冬之意。”   “不过寒哥哥要答应严霜,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寒哥哥都不准做个慈父。”男孩若是性格合他的意,细枝末节的坏习惯他肯定都会包容,女孩就更不用说,只消冲他笑笑,他会恨不得把全九州的宝贝都给她。可有废帝牧云纲和穆如菁的前车之鉴,她可不会娇惯孩子。毕竟这是牧云氏未来的皇子公主,他们一着行之不慎,受害的将是整个九州。不过,让牧云寒做个慈父还有她的私心在,她可不想孩子不黏她这个严母,而心里眼里只有牧云寒这个慈父。   牧云寒本想说,还是要对孩子温柔些。但严霜一把拂开了他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大有他不答应,就再也不给他摸的架势。他只得点头答应做个严父,把她和孩子抱得更紧了。   牧云陆带着从宛州运回的一大车一大车的黄金白银,在一岁的除旧迎新之际,回到了天启。牧云陆自请戍守澜州,并上交自己手中的牧云银甲兵权。牧云寒却拒绝了牧云陆去澜州的请求,而让牧云陆留在天启,在他登基后,做他的首辅。   牧云陆思索了再三,还是答应了牧云寒,之后他带着从牧云栾和牧云德那搜刮来的奇珍异宝谒见严霜,身边还带着一个颇有英气、举止得体的姑娘:“皇嫂,这是皇弟在宛州结识的姑娘,她叫菱蕊,求皇嫂替我们赐婚。”   原来牧云陆在宛州清理邺王势力时,差点被邺王的旧部暗害。幸得有菱蕊出现,把那些暗器打散。牧云陆见菱蕊孤苦无依却有一身好功夫,便让她跟在身边做近卫。一来二去,近水楼台的两人就互生了情意。   严霜自然是愿意帮这个忙,只是自从牧云勤看开以后,朝臣发现对牧云勤进谏没用,就把炮火对向了牧云寒和她。要是她直接给牧云陆和菱蕊赐婚,那些大臣又要说她居心不良了:“二弟既能找到意中人,我这个皇嫂自然是高兴。只是近来那些文臣实在弄得我和你皇兄脑仁疼。皇嫂知道二弟选的姑娘一定是顶好的。可是若直接赐婚,那些大臣又要说皇嫂居心不良,给二弟挑没有家族势力的媳妇。皇嫂建议你联系与你过从甚密的文臣,让他们收菱蕊做义女,皇嫂再为你们赐婚。不过若二弟为难,皇嫂就成你之美,担这骂名。”   牧云陆一开始只想着要去澜州,就没有多想朝臣的事,可今日严霜的这一番话,却让他想到另一层,他日后要留在天启,虽然菱蕊不需要多出来应酬,但还是少不了要见其他官员的夫人,若是那些人拿菱蕊的身份欺负她,他也无法。   牧云陆首先找了薛彧和孤松直,可他二人自恃世族身份,自己还想给牧云陆塞本家的女子,哪肯帮牧云陆这个忙。于是牧云陆找到了薛岳来做菱蕊的父亲。   来年春日之时,牧云寒在外督察洪水治理,严霜的肚子却提早发作了。恍惚之间,严霜看见一个身着粉衣,戴着几支金步摇,顾盼生辉的绝色女子在她快要把孩子生下之前,来了产房。   那女子对严霜说:“太子妃从未见过银容,却以稀世珍宝相赠,助银容改变命运,求得圆满。太子妃的大恩大德,银容无以为报,只剩这牧云珠,希望太子妃能够收下。他日或能助太子妃逢凶化吉。银容本与太子妃无相见的缘分,可银容还是想亲自向太子妃道谢。银容即将离开,太子妃无需挂念。太子妃的孩子,会是这九州的未来。”   严霜来不及开口对她说什么,银容就走了。   几日后,严霜醒时,牧云寒穿着金黄的龙袍,手里抱着一个天蓝色的襁褓坐在她身侧:“霜儿醒了?这是朕同你的凛儿。朕都不知道说父皇什么好了。你早产那日,父皇召朕回来,就说他要退位,之后便不管不顾地带着银容妃和笙儿走了。这几日朕登基后,又要照看你和凛儿,又要接管朝中事务,累得几日都没合眼。”   银容?严霜张开左手手心,里面的牧云珠在熠熠生辉,看来银容是真的来过。可这不是荒神的法器吗,为什么要给她?   “这些日子寒哥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让我抱抱凛儿。”严霜接过牧云寒手中的牧云凛,虽说牧云凛还小,看不出五官,可她还是想看看凛儿像谁多一些。   见她抱孩子的姿势,牧云寒笑着调整她:“想不到你这个母后竟是比朕这个父皇还不懂如何抱孩子。”   “寒哥哥已经独占凛儿几天了,霜儿能比吗。凛儿还是像寒哥哥多一些。”严霜用手指点上了牧云凛的小脸,想逗他笑。   “可朕倒觉得,凛儿除了不大爱笑,哪都像霜儿。霜儿,朕打算一月后给你举行封后大典。到时候朕也要封凛儿为太子。”   “凛儿才出生几天,寒哥哥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   “凛儿是朕同你的长子,以后朕的儿子也只会由你所出。可父皇就是因为不早些立储,才导致兄弟之间起隔阂,朕实在是不希望我们的孩子为皇位争得头破血流。”   “可寒哥哥难道忘记了废帝牧云纲之祸?他就是太笃定皇位是他的,才会昏庸无道,寒哥哥切不可让凛儿重蹈废帝之覆辙!寒哥哥还是等凛儿大些再立他为太子吧。”   牧云寒想到威帝、穆如明光皇后和废帝牧云纲之事,于是同意了暂缓立牧云凛为太子。      ☆、皇后   一月后,牧云寒正式的登基大典与严霜的封后大典一同举行。不同于惯例,牧云寒在大殿上将玺绶授予严霜后,直接让严霜起身,与他一同坐在龙椅之上。群臣哗然,牧云寒握住严霜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牧云寒改元太和。如同他当年所说的那样,第一道诏书大赦了天下,第二道诏书便是立太子妃穆如严霜为后,废除后宫。封二弟牧云陆为卫王,六弟牧云笙为隐王。而穆如槊在牧云勤退位后,也打算解甲归田。穆如寒山继任穆如大将军之位。首辅之位则由牧云陆接替。   听完年轻天子的两道诏书后,薛彧立刻跪下说:“陛下,这万万不可啊!威帝与他的穆如皇后甚是恩爱,也未尝有废除后宫的举动。臣请陛下三思!”   牧云寒望着严霜,回答说:“薛卿家请起,朕不知威帝对他的皇后是何样的感情。可朕同皇后识于少时,皇后是朕的心头至宝,又助朕平定越地流民之乱、南枯之乱。于这宗庙,皇后也为朕诞下了皇子牧云凛。无论是对朕,还是对牧云江山,世间再无女子能同皇后相比。”   孤松直走到大殿的柱子跟前:“陛下难道当我们是傻子,编了些理由,以为我们就不知道,皇后根本不是穆如大将军的女儿,而是靖公主牧云严霜!臣今日就是撞柱而亡,也要直言犯谏,陛下乱人伦纲常,必遭天谴!”   牧云寒一把将孤松直的奏折扔在他脑门上,出身世族锦衣玉食的孤松直自然不是这一下的对手,这回就是他不触柱也脑门流血了:“大胆!朕只最后解释这一遍。皇后确是穆如大将军的亲生女儿。只不过皇后出生时身染重病,皇极经天派的天师说,要在越地,皇后才得以康复,因此先帝才着靖王收为养女。朕不希望为这个问题再给众卿家解惑了。”   可见牧云寒只口头说说,没有什么实质性举措,群臣认为牧云寒还是当年那个遇大事优柔寡断的皇子。薛彧和孤松直说完后,跟随他们的大臣又发起了声讨严霜的声浪。   要不是严霜劝他,先不要处置这些大臣,给刚出生的凛儿积福,否则牧云寒真想按军法给这些妖言惑众的大臣一个了断。   牧云寒忍着怒气,用左手拍了龙椅的把手,顿时大殿上寂静起来:“够了,朕意已决。谁要是再敢妄议皇后一个字,以谋大逆处置。退朝!”   下朝后,孤松拓在家中替孤松直查看伤口,孤松拓想了想,还是对父亲说了:“父亲日后还是在朝堂上少同薛大人一起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儿子同陛下和皇后娘娘曾有袍泽之谊,陛下如何待皇后娘娘如珠似宝,儿子都清楚。父亲和朝臣还是不要惹陛下和皇后娘娘不快了。”   孤松直觉得这个儿子没有长进,苦口婆心地说:“儿子,你还未曾娶妻,不懂。哪个男人不喜新厌旧呢?陛下这时候深爱皇后娘娘,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况且身为帝王,自然是害怕别人会危及他的帝位。你想想先帝和银容妃的前车之鉴。陛下和皇后娘娘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陛下自然听不进去。可当他们渐渐年华老去,感情不如当初浓烈时,哪里还会像现在一般油盐不进呢?陛下若独宠皇后,必将依赖穆如氏,我们这些世族,又将如何存活于这大端呢?”   见父亲没有能够了解事情的根本差别,孤松拓跪下劝道:“父亲,你可千万不要做这样的傻事啊!儿子求你了!如果父亲能够在朝堂之上不再诋毁皇后娘娘,儿子愿意娶妻,以了父亲心愿。”   孤松直疑惑道:“我不在朝堂上诋毁皇后和你娶妻有什么关系?不对,孤松拓,你是不是对皇后娘娘有意?你当初执意从军,现在执意不肯娶妻,是不是都为了皇后娘娘!”   孤松拓还是扯着父亲的衣襟,却不作答。   孤松直拂掉儿子扯着自己衣襟的手:“那皇后娘娘究竟有什么本事。陛下为了她废除后宫。你一个杀生都不敢的人居然还去从军?”   “父亲,我对皇后娘娘是什么感情不重要。只是希望父亲能够不要再诋毁皇后娘娘了。陛下不是先帝,如果父亲想用当年对付银容妃的办法对皇后娘娘如法炮制,今后第一个受害的便是父亲。儿子是真心为了父亲考虑,请父亲听儿子一句。儿子与陛下、皇后同在一处一年多,难道不会比父亲知道得多吗。陛下手握重兵,母族与后族皆是穆如氏,又将宛州财富收归己手,越州靖王又是皇后的养父。陛下如今大权在握,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畏惧地方藩王又忌惮穆如氏的先帝。陛下若是真想对孤松家动手,孤松家又能存活多久呢?”   孤松直没有想到自己一直认为乳臭未干的儿子居然想到了这么多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权衡利弊以后,他发现触怒如今陛下的后果真是他从前未曾细想的,于是同意了儿子的话。   天启的夏日,午后亦是十分炎热。严霜抱着牧云凛在从前牧云笙常待的竹林里散步。姬昀璁突然带着一个白发老头出现在她面前,想必这个老头就是龙锦焕了。   姬昀璁一见到在严霜怀中的牧云凛,笑了笑,张开手道:“姐姐,这是我的外甥吗?给我抱抱好不好。”   严霜想着她没办法对牧云凛做什么,眼神中又一副期待的样子,于是便把牧云凛交给了她。姬昀璁试着抱了抱之后又将牧云凛交还给了严霜。   姬昀璁坐下后对严霜说道:“姐姐,那日听了你的一番话,我又想到自己之前的失败举动。没有军队的姬氏想要复国,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反正姐姐的孩子有姬氏的血统,也算是姬氏复国了吧。既然父王的任务我已完成,我只想放下自己承担了十五年的复国重担,跟随牧云笙一起泛舟海上。姐姐能否告知我他在哪里?”   想不到姬昀璁还是爱上了牧云笙,感情的事情严霜也不好劝。而且即使姬昀璁和牧云笙不能结成良缘,她出去看看这九州也总比待在这地下城好:“他同先帝和银容妃应该还在路上,你去泉明港寻他应该还能寻到。”   姬昀璁指了指一旁的龙锦焕:“对了姐姐,这个是天罗堂堂主龙锦焕,姬氏同他们的契约,我交给姐姐,让他们保护我的外甥,也就相当于保护了姬氏。这个是父王给我的藏传国玉玺的地图,但是另一半玉玺我也不知道在何方。黄金库里的黄金我拿走了一半,姐姐不会在意吧。姐姐,妹妹走了,虽然我们统共也就见过两面,但希望我们的姐妹之情能够一直延续。昀璁没有什么亲人,在世上的唯一亲人,就是姐姐了。”   严霜抱了抱姬昀璁,虽然不过几面之缘,但她也对这个坚韧的妹妹深有好感:“你且去吧,有什么事都可以传信给姐姐,姐姐等你。”   姬公主离去后,龙锦焕却仍不离开。   严霜疑惑地说:“先生怎么还不走。我这里暂时没有要交待给先生的事。”   “我真是想不到,我们天罗居然要来保护以前的仇人。”   一边逗着牧云凛,严霜一边对龙锦焕说:“世界万事瞬息万变,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好好办事,合我心意,说不定,我会考虑给魅族一片净土呢。”   当晚,严霜拿着地图和姬氏同天罗的契约,给了牧云寒看:“我真是没想到,我的父亲居然是姬玉王。我的妹妹竟爱上了笙儿,要去寻他。还说凛儿身上有姬氏血统,她也算完成复国大业了。把藏有半块传国玉玺的地图连同这份契约给了我。只是天罗算与牧云家有血仇,不知寒哥哥怎么想的。”   牧云寒看了看严霜手里的东西:“威帝剿灭天罗时,他们几乎在九州绝迹。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今他们又卷土重来。看来只要人族恐惧魅族这个根基存在,他们就会存在。不过既是有这契约,不用担心。或许铲除他们不是根本之法,对他们采取利用和限制结合的手法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停更一天 因为前一阵天天更新,灵感有点枯竭而且码字速度有点跟不上节奏 停更是为了以后的更新质量更高~~   ☆、升平   牧云寒登基后,第一项改革便是他同穆如寒山自少年时就渴望进行,但是由于双方父亲求稳的心理,而一直待到现在才有契机进行的武举。三百年来,穆如铁骑和牧云银甲采用兵将世袭制。穆如铁骑作为牧云王朝的守护者,对自身战力的要求较高,因此这三百年世兵制之积弊较之牧云银甲少。但两者的战力因为世兵制还是展现出了明显的衰退。牧云寒和穆如寒山想通过武举的方式,在民间选取优秀将才,为牧云银甲和穆如铁骑注入新鲜血液。   严霜同牧云陆见牧云寒和穆如寒山想从民间选拔武学人才,于是也提议可以在民间选拔一些有才学并对时事有己见的寒门学子。南枯祺事败后,南枯世家新空出的势力急需填补,而且朝堂若任由薛彧、孤松直等世家大族放肆下去,一是有些行之有效的措施会遭到他们的万般阻挠,再是世家大族的势力若进一步强化,可能会成为腐蚀大端朝根基的蛀虫。   武学人才之事倒好说,有掌握兵权的帝王和穆如大将军同意,纵使那些文臣再嘴碎,也没法翻天来。   可是科举之事,却正好打在了文官世家的七寸之上。若以科举选拔寒门学子,那么会大大减少他们的子弟可以为官的数量。因此这项改革引发了群臣的反对。   当牧云寒宣布将在来年春日举办文武两项的科举时,薛彧拿起奏疏说:“陛下从六岁起就沉迷兵法,对这文官体系倒是不大熟悉。臣明白穆如铁骑和牧云银甲因为世袭而战力衰退,需要武举。可文臣这边,世官制之下,都是忠于陛下,忠于我大端江山的。若陛下执意打破这种体制,臣恐怕没有了文官世家,牧云氏江山遭小人觊觎啊!”   牧云寒看了看薛彧的奏章道:“哦,薛大人倒是对我牧云银甲治军有些办法,朕就不拂你的意。让你去澜州当个参将。”   薛彧惊吓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跟在陛下身边辅佐陛下是臣毕生所求!”   牧云寒看了薛彧这般模样,就没有再吓唬他。   孤松直道:“陛下,这世官制是牧云氏祖宗之法,陛下若无超越牧云氏先祖的自信,这祖宗之法还是不废为好!”   宇文慎谨道:“时迁则法异。祖宗之法再为精妙,现在也已经过去三百余年了。若如今还强调世族与庶族之差别,等待端朝的,不再是一场自上而下的改革,而是一场自下而上的民变了!”   孤松直不可置信道:“宇文慎谨,你在朝堂上说些什么!你为的不就是能够提拔与你家境相似,将来能同你一齐控制朝政的人吗?”   宇文慎谨道:“科举选拔的是世族还是平民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科举可以给大端带来更有益的建言和更出色的人才。这才是臣希冀能够推行科举的原因。臣心中只有大端和陛下的福祉,求陛下明鉴。”   朝臣当中出身世族的有想以死犯谏的,也有指着帝王的鼻子大骂的。   牧云寒也不说话,静静地等他们说完:“众卿没有其他的意见了吧?是朕的不是,早朝前忘记跟众卿说了,科举之法朕已经决定要施行,今日在朝堂之上供众卿讨论,只是想看看众卿有何修改之法,而不是想征求众卿的同意。既众卿没有修改意见,那就退朝吧。”   科举之事让朝臣彻底地明白,如今龙椅上坐着的帝王再也不是那个任由他们支配的明帝牧云勤了,而是大权在握的、不在乎他们生死会给他带来污名的牧云寒。   科举过后,牧云寒和严霜进一步废除了端朝的分封制度。以后牧云氏皇子可以被封王,可以被授予官职,但是只能留在天启,也不会再拥有王子亲军。   来年秋日,文武两项科举结束后,牧云寒抱着牧云凛同严霜一起站在午门的城楼上看着被选拔出的英才在晚宴结束后离开。牧云寒逗着牧云凛说:“凛儿快看,这些人都是未来要辅佐你保卫牧云江山的。”   牧云凛没有回应,只是同他父皇一样欣喜地看着人群,不知他是看见人高兴,还是真的同他父皇感到一样的高兴。   牧云凛已经是会唤父皇母后的年纪了,虽则牧云寒答应严霜要做个严父,可除了牧云凛使小性子的时候他符合了严霜的标准。其余时候,上朝之时威风凛凛的帝王,下朝之后换了朝服看见在蹒跚学步,迈着小短腿向他走来的长子,顿时朝堂上的阴霾烟消云散。陪凛儿玩耍时,牧云寒会教凛儿怎么使他的小弓。午间同严霜一起看书时,如果凛儿醒着,他也会给这个将来会继承他衣钵的长子念几句兵书。令严霜最哭笑不得的是,牧云凛第一句学会的经典不是“人之初,性本善”也不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而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严霜无奈地说道:“凛儿才这么小,你就同他说这个,也不怕他不懂。”   牧云寒用那只没有抱牧云凛的手将严霜揽入怀中:“不管凛儿懂不懂,也要告诉他,这江山是他的父皇和母后共同打下的。要让他知道,他的父皇同母后为了这牧云江山废了多大的气力,他未来要好好珍惜。”   一开始接墟神任务时,其实严霜有些忐忑。让牧云寒转变性子成为帝王,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结果。他可能会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将领,转变为对世上所有的可能对他的帝位产生威胁的人都具有疑虑的帝王。之前劝说牧云寒不要太早封牧云凛为太子,她也是害怕,君王,尤其是有为的君王,在自己三四十岁仍然年富力强时,太子已经长大成人了。而他们的太子,大多也已经稳坐太子位十几二十几年。君王觉得自己还可以治理天下二十载,而年轻的太子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接过权柄,最后都是你死我活。汉武帝、唐太宗年间都发生过这样的事,她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牧云寒和牧云凛之间。   严霜越来越觉得,牧云寒不再是最初开始那个秩序里处事只有对错,出招只有生死的人,亦不再是之前秩序中遇大事优柔寡断之人。一年多的帝王之路,在他的言谈举止中已经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朝臣无不畏惧他身上因为行军日久积累出的杀气。可让她感到安心的是,他对她却还是那般言听计从。   在严霜恍神间,牧云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牧云凛着乳娘抱了下去:“寒哥哥,凛儿呢?”   牧云寒着侍官拿来一罐酒:“凛儿方才困了,我让乳娘抱了下去。这是宛州新出产的桃花酒。听说即使平时千杯不醉的人,喝这个也一下就倒呢。”   “桃花酒?我可不信。”严霜立马拿起一杯灌了下去。   牧云寒猜准严霜为了证明自己千杯不醉的能力,肯定会试酒一试。他一直有一个问题非常想问严霜,可是无论是在床榻之间,纵情欢好之时,他以不让她达到欢愉的顶点来要挟,或是以将越州进贡的她平素爱吃的东西全都给凛儿做吃食为威胁。她都不肯透露一点半点。更令他气结于心的是,每回听到他问这个问题,她都会笑笑,用红唇吻住他,说霜儿永远只爱寒哥哥一人。然后他便什么都忘记了,这回他一定不能再错过机会了。   “霜儿,你面前的是谁?”   “是霜儿的寒哥哥。”严霜虽然动作如常,但是面颊异样的潮红还是说明了她千杯不醉败于桃花酒的事实。   牧云寒诱导道:“霜儿告诉寒哥哥,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寒哥哥的?”   “霜儿十二岁的时候,寒哥哥来接霜儿。寒哥哥完全就是霜儿从小想象的大英雄的化身,所以霜儿就喜欢上寒哥哥了。”   牧云寒托起严霜的下颌,想将她酒醉后灿若桃花的面容看得更清晰些:“那霜儿为何不愿告诉寒哥哥呢?”   两颊红扑扑的严霜气鼓鼓地回答道:“寒哥哥难道不是因为霜儿喜欢兵法,和其他的闺秀不同才喜欢霜儿的吗。要是寒哥哥知道霜儿从军的起因其实是为了寒哥哥,寒哥哥不喜欢霜儿了怎么办。”   牧云寒亲上严霜的额头:“寒哥哥喜欢霜儿,是因为霜儿就是霜儿,不会因为霜儿喜欢什么而改变。”   严霜抵着牧云寒的胸膛,想将他推开:“可是寒哥哥也没有说到底喜欢霜儿什么啊。”   牧云寒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严霜的问题,他也不作答,而是吻上了那借着醉意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樱桃小嘴。   二更之时,可怜因雷惊醒的牧云凛再是哭闹,也得不到父皇和母后的抚慰。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有点虐 不过跟男女主之间无关   ☆、家亡   牧云凛三岁之时,大端已经是一番焕然一新的局面。经过武举改革后的牧云银甲,照牧云寒的理想规划,已经成为了战力不逊于穆如铁骑的军队。科举选拔出的人才也为东陆四洲的治理不断提出新的建言,较之旧日分封之下的大端,由于赋税大部分收至中央,国库进一步充盈了起来。   牧云寒和严霜都心知肚明,东陆同瀚州必有一战。想要改变旧日东陆羁縻瀚州的格局,想要给受神诅咒的驰狼部族一片可供栖息的土地,都需要将瀚州重新洗牌。可若瀚州人无法心服口服,东陆人反倒会成为这场战争的□□。牧云寒和严霜在等待一个时机。   可是,令等待时机的牧云寒和严霜没有想到的是,一切会发生得这么快,快得令他们措手不及,快得令他们无法承受。   一日早朝,朝堂本在讨论大端现行赋役之法的利弊。一个身着黑色穆如铁骑战袍的人带着印信和匣子到了朝堂之上。似是经过了多日的跋涉,他披头散发,满脸都是风沙的痕迹。看见端坐于龙椅上的天子,他终于悲泣出声:“陛下,瀚州人使用秘术,放走了穆如铁骑的战马,并包围北都城。穆如寒川将军在弹尽粮绝之下,誓不投降,但北都城还是被瀚州人攻破。将军死于硕风和叶之手。瀚州人只留了臣一个活口,让臣将穆如将军的头颅带回。那硕风和叶还大放厥词,说终有一天要屠戮陛下和穆如大将军!”   从北都城到天启,正常的行军需要一个半月,可这个参将仅仅用了三十天。向牧云寒说完这句话后,他坚持了这么多天的意志终于完成了使命,竟是在朝堂之上就断气了。   穆如寒山真的不相信,他的二弟和戍于瀚州的全数穆如铁骑,居然就这样死在了瀚州人手里。他急于抢过匣子,想证明这一切都不会是真的,可当他颤颤巍巍地打开盒子的那一刻,他还是认出了,这个因为舟车劳顿,有些腐烂的头颅,就是他二弟的。他二弟死前,还把衣物上穆如的紫麒麟族徽取下,含在口中,誓为穆如的荣耀奋斗到最后一刻。   穆如寒山忍住眼泪,咬牙切齿地对牧云寒说:“陛下,臣请求陛下允许臣带兵出战,杀了硕风和叶,屠戮瀚州人,为二弟报仇。”   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寒川居然被这样残忍地杀害,牧云寒自是想要替他报仇。可这时,他遇大事时冷静的性格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瀚州人没有战马没有武器,居然能够包围北都城的穆如铁骑,并且杀死守将穆如寒川,必定事有蹊跷。若不加准备地让穆如寒山去,他也怕是凶多吉少。   “寒山,还是先将你二弟的头颅带回安葬。出战瀚州一事,朕必定会让你去,可细节还需从长计议。”   穆如寒山想到安葬一事,就不再强求了。   牧云寒下朝后,还来不及同严霜商讨今日之事,就被侍官传来的前穆如大将军穆如槊因次子残忍被杀而中风的消息给打断了。牧云寒和严霜于是带着牧云凛一起前往穆如府探望穆如槊。   看着穆如府挂着的白幡,严霜有种恍若隔世感。前一个月,梁皎皎和苏语凝分别诞下了一个男孩,取名穆如渊和穆如深。严霜那时还同舅母牧云嫣、姨母穆如屏调笑,说舅母真是受天神眷顾,又在一个月内解决完了她心头担忧的事情。哪知道,前一个月还双喜临门的穆如府,今日就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   严霜的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滑落了下来。在她之前的岁月里,和穆如府除了穆如寒山的人基本没有什么交集。可在这个世界里,他们都是真正把她当亲人来对待,即使她只是被牧云勤塞进来的,她的母亲是对不起穆如家的人。但是她在穆如家,仿佛真是穆如槊和牧云嫣的女儿,穆如家三兄弟的姐妹一样。如今看着穆如寒川的死,她好恨自己为什么在之前的三年中不想一个能够先发制人的借口,这样穆如府就不会因为穆如寒川的死而破碎。   一大一小两只手分别为她擦去眼泪。   牧云凛一脸自豪的样子:“母后不哭,母后不是经常说凛儿是个男子汉,不能掉眼泪吗。母后要以身作则。”   牧云寒说:“霜儿别哭了,我们今日来,不是来增添伤悲的,而是一同来商讨如何为寒川报仇血恨的。”   严霜调整了情绪,就同牧云寒、牧云凛一起进了穆如槊的屋子。   见到儿时心目中那个自己武功永远无法企及的老师如今只能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牧云寒的眼泪终于滑落:“老师,朕一定为您延请九州名医,让您能够再次行走!”   穆如寒山握着穆如槊的手说:“父亲,寒山这次在父亲面前立誓,一定取那硕风和叶的头颅,为二弟报仇!”   穆如寒江听到二哥以那样的方式死去,本就悲痛不已,如今看到父亲中风瘫痪,母亲也病倒在床,心中只有报仇的念头:“大哥!我也要去瀚州,为二哥报仇!”   穆如寒山必定要去瀚州前线,可穆如寒江不能再去了。万一穆如寒山也有个什么闪失,穆如府就当真只剩下孤儿寡母了。   严霜将穆如寒江拉到一旁:“寒江,姐姐同陛下都知你武艺甚佳,但是如今,舅父瘫痪,渊儿和深儿都还小,若是你同寒山大哥都去了瀚州,万一有什么闪失,你打算让谁撑起这个穆如府?你留在天启,留在穆如府,才算是真正保卫了穆如的荣耀!”   寒江父母病榻前忍住的眼泪,在自己视作姐姐的严霜面前终于爆发了:“寒江一定好好照顾父亲,让父亲在大哥凯旋归来的那一日能够重新站立起来。”   让寒江去照顾穆如府中人后,令严霜没想到的是,穆如屏也穿着一身戎装来了:“臣穆如屏求皇后娘娘准许臣赴瀚州战场,让那些瀚州人为我穆如铁骑血债血偿!”   严霜打算扶起跪在地上的穆如屏:“姨母这又是做什么?”   “皇后娘娘不答应,穆如屏就终身跪地不起!穆如屏的夙愿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穿上穆如铁骑的战袍,让瀚州人知道,我们穆如女人也不逊男子!”   严霜没有办法拒绝穆如屏,看似穆如屏好像放弃穆如府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偏偏要去瀚州战场拼命。可严霜明白,这次选择去瀚州,才是穆如屏真正为自己而活的一次。   回宫之后,看着牧云寒虽然在案牍上批奏折,却时不时地望着她。她同他认识这么多年,又结缡数载,难道不懂他这样是为何吗,她绕到牧云寒的身后,搂住他的脖颈:“寒哥哥是不是也想去瀚州战场?只是不知道如何同严霜开口罢了。”   牧云寒抚着严霜在自己身前的手:“严霜,你记不记得,我们驻守瀚州的时候,朕对你说过,朕希望从骑兵上与瀚州人一较高下,真正挫败他们内心的骄傲?这回寒川之死,实在也让朕颇为内疚。加之此番穆如铁骑在瀚州威名已坠,朕希望在瀚州建立牧云银甲的威信,这样对凛儿也好些。他接手的牧云银甲,会是有赫赫威名的牧云银甲。”   严霜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如今的东陆与瀚州已经不是当年的东陆和瀚州,她坚信东陆会胜利,可有些话还是要叮嘱牧云寒:“严霜知道,与瀚州人一较高下是寒哥哥的理想,严霜不该拦寒哥哥。只是严霜希望寒哥哥答应严霜两个要求。第一个,带上严霜的秘术师去。第二个,寒哥哥要记得在天启城中还有我和不足四岁的凛儿,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严霜求寒哥哥在危急时刻一定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不要管仁义道德。”严霜害怕牧云寒还是那个出招只知生死的人,一定要和瀚州人拼个你死我活,才愿意收场。   “霜儿放心,朕有了你同凛儿,一定会珍惜自己的命。只是这回立凛儿为太子不能再拖了。朕会让皇叔去殇阳关,以免宛越两地有人借天启空虚滋事。二皇弟和虞心忌会是你一文一武两大臂膀。皇叔不在天启,有虞心忌保卫你们母子朕才安心。”   虽然严霜相信东陆不会输,但是之前她记忆中的两次大战实在给她留下了相当的心理阴影。于是她跨坐在牧云寒的腿上,靠着他的胸膛,对他的心脏说道:“严霜准寒哥哥去,只是寒哥哥得先把冰儿给严霜。”   牧云凛出生后,牧云寒心疼严霜小小年纪就要受生育之苦,就没有打算立刻再要孩子,即使那个孩子可能是他期待已久的冰儿。严霜也希望后来出生的孩子同牧云凛的年龄相差大一些。于是牧云凛已经三岁,他们还没有第二个孩子。   可这回,严霜只希望,一个牧云寒期待已久的女儿,能够让他记得早日回来,不要在瀚州恋战。   许是离情催发,牧云寒这回不再是以往的温柔,对严霜的吻带着侵略性:“知朕者莫过严霜也,严霜放心,不管这次有没有冰儿,朕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瀚州,没有霜儿和凛儿的地方,就是有再多美丽的草场和湖泊,又有何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后两章是写硕风和叶的 喜欢他的慎入… 因为大部分参照蒙古写…所以…   ☆、硕风   硕风和叶和金吉父女离开赫兰部后,还是打算暂且放下心中的仇恨。他没有族人,没有兵马,谈何复仇。他们本打算一直向南走,希冀能够找到一片水草肥美的,可供三人生活的土地。可不想赫兰部的部众认为是硕风和叶引来了穆如铁骑,让他们的首领被抓,因此不断地追杀硕风和叶三人。   每侥幸逃脱一次,硕风和叶心中复仇的欲望就愈加强烈。要不是穆如铁骑,他还是那个英雄辈出的硕风部的主君继任者,而不会日日得不到温饱,即使逃脱奴隶身份,也得回回在生死边缘线上徘徊。   当硕风和叶带着金吉父女好不容易逃离赫兰部的控制范围,几日几夜的疲惫让终于感到安全的他睡着了,一睁眼,面前竟是硕风苏赫,原来他们逃到了丹尧部。   硕风苏赫看到硕风和叶以后惊喜不已:“和叶!这么多年了,我们终于重逢了。神说你将是这九州的铁沁,能够重新统一瀚州部族,带领瀚州部族逃脱被奴役的命运。和叶,你一定要肩负起神给你的使命啊!”   硕风和叶在经历过绝望后,心中复仇的火焰越燃越炽,听到这句与他心中的信念一样的话,他又感觉心中充满了力量。可是又想到了问题:“可是我现在没有部众,没有兵器,怎么可能成为铁沁呢?”   硕风苏赫拍拍他的肩头说:“和叶你不用担心,丹尧部就是你的部众,我们都相信你是铁沁。只要我们找到那传说中的铁王剑,还需要愁瀚州其他部的支持吗?”   硕风和叶将金吉父女安顿在丹尧部以后,便同硕风苏赫去找铁王剑,虽然硕风和叶对金吉父女的说辞是让他们好好休息,自己先探探去瀚南的路。   如同之前一样,硕风苏赫带着硕风和叶找到了铁王剑。拔出铁王剑的硕风和叶终于对自己铁沁的身份深信不疑了。可成为铁沁,势必要同金吉父女反目。可是金珠海只知自己母亲是和术部人,却不知自己的父亲曾是战功赫赫的穆如铁骑之一。况且是个女人,还可以留在自己身边。而金吉,不杀他,自己都算对得起他了。   回到丹尧部后,硕风和叶支开金珠海,同穆如金吉说:“你若想让金珠海得到幸福,就马上离开!你的存在总是让我想到金珠海也姓穆如,只有你离开,我才能忘记这件事,像之前一样对待金珠海。”   穆如金吉知道女儿对硕风和叶的痴迷,终是无法,只得答应:“我可以离开,但是你得发誓,在我不在身边的情况下,你一定得对金珠海好,否则你想要的,永生永世都不会得到。”   硕风和叶想着,如果自己成为了铁沁,金珠海再也不用担惊受怕,而且也会衣食无忧,他怎么可能会对不起金珠海呢,于是他起了誓:“我硕风和叶以铁沁的名义起誓,若对金珠海不好,则永生永世无法实现心中所愿。”   得到硕风和叶的誓言后,穆如金吉即使再心疼他的掌上明珠,为了她的幸福也只得离开。穆如金吉对金珠海谎称因为索达部在瀚州的势力越来越强,他在瀚州再无生意可做,想越过天拓海峡,到东陆去,顺道看看之前的故人。如今金珠海已有丈夫,不需要他再操心了,他可以放心离开。金吉父女话别之后,金珠海和硕风和叶便目送他消失在广阔的草原当中。   想着父女二人十几年来相依为命的生活,金珠海忍不住红了眼眶:“和叶,你会像阿爸一样对我好的,是吧?”   硕风和叶搂着金珠海的头,让她倚在他怀中:“那是自然。”可在金珠海看不到的地方,硕风和叶的眼神却包含了多种复杂的情绪。   将穆如金吉送走后,硕风和叶将金珠海交托给丹尧阿姆照顾,便继续同硕风苏赫前行,打算找到战马的替代品——驰狼。可进入黑森林时,硕风和叶不知怎的就同硕风苏赫分开了,然后被一股力量打倒,之后便晕了过去。   硕风和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牧云严霜说自己爱上了他,可是因为家族不能同他在一起,但跟他约定下辈子要生在草原上,同他在一起,为他而战。两人分别后,牧云严霜最后战死在了瀚州,而他拿到铁王剑,征服了中州。望着他儿时就想攻破的天启城,却再也找不回最爱的她,终究是孤独而寂寥的。   硕风和叶是被硕风苏赫叫醒的,硕风苏赫说自己救了被驰狼部族束起的红衣女巫。那女巫告诉硕风苏赫,因为牧云皇族的牧云寒和牧云严霜救了驰狼部,驰狼部痛恨她一直执行将他们变成狼的诅咒,才将她挂在那里,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硕风和叶想到那个与这辈子截然不同的梦,又想到那红衣女巫所说的,牧云皇族之人会秘术,难道是因为牧云寒用秘术控制了牧云严霜,所以严霜才不能像上辈子约定的一样,出生在瀚州,也不再爱他,心里眼里只有牧云寒?   硕风和叶对硕风苏赫提出了这个疑问,硕风苏赫说秘术的确可以改变一个人对其他人的感情。硕风和叶燃起了希望,他一定要成为铁沁,攻破天启,屠戮牧云寒,这样牧云严霜才能摆脱秘术的控制,同他在一起。这样江山和美人都是他的。没有了牧云氏江山,跟牧云严霜说其实是牧云寒用秘术控制了她,他相信牧云严霜会答应做他的大阏氏,为他生儿育女,料理好八部的事务。   硕风和叶同硕风苏赫将和术红玲送回了和术部。硕风苏赫知道硕风和叶一直为金珠海的穆如血统发愁。于是让和术红玲在和术部找到了金珠海的舅舅,让金珠海以和术金珠海的身份作为硕风和叶的大阏氏。和术部见硕风和叶拔出了铁王剑,亦有结盟之意,对此没有什么意见。找到亲人的金珠海终于摆脱了自父亲离去后的闷闷不乐,她终于是一个有家族的人了,不用再跟着父亲整日在瀚州流浪,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何处。   数月后,硕风和叶接到了来自天启的消息,牧云寒登基,皇后却不是牧云严霜,而是穆如槊的女儿。硕风和叶心想,牧云寒抢走严霜,却不好好珍惜她。他一定要拿下天启城,找到严霜,他相信被牧云寒抛弃的严霜一定会愿意做他的大阏氏的。   硕风和叶同硕风苏赫翻山越岭,集结了散居于各地的硕风部人。虽然数年前,硕风部的壮年男子全都死于穆如铁骑之手,可是这几年的时间,足以让那些高不过马背的孩子成长为力气使不完的汉子了。   硕风和叶对着他的群人们说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之前穆如铁骑对硕风部的屠族之恨?我是日日夜夜记在心里,只盼望着有一天能够手刃穆如槊和他的儿子们,以解我心头之恨!这回我不强求大家,如果不愿意放弃现在的安逸生活的,可以离开。醉者生,醒者死!醉者为奴而生,醒者奋战而死!愿死者,随我来!”   硕风和叶带领着硕风部的青壮年一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训练。在找不到战马同铁器的情况下,赤手空拳同穆如铁骑开战无异于送死,他还得想点别的办法,争取瀚州其他部族的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大家有木有什么想看的梗? 走剧情+规划的番外大概十多章就会结束 感觉写男女主部分太少了 所以大家有没有想看甜甜甜的番外的 给我点建议哈~   ☆、铁沁   为了得到必需的粮草和武器,硕风和叶苦苦思索如何才能拿下速沁部。他本想像当年他父亲对待速沁部一样,屠了他们以占有水草肥美的土地。可丹尧阿姆却告诉他,速沁部最值钱的不是土地,而是工兵技艺。屠了速沁全族,硕风和叶得不偿失。   思虑再三,硕风和叶遣派使者去找速沁部主君速沁紫炎,修书一封向速沁紫炎悔过之前父亲对速沁部的屠灭行为,并对速沁紫炎许以右帐大阏氏之位,保证日后速沁部在瀚州的地位只会低于硕风部而远远在其他部之上。   知道消息的金珠海自是哭闹不已。硕风和叶向她保证即使速沁紫炎嫁进来,他爱的也只有她,并且以成大业者不拘小节和草原惯例说服了金珠海。金珠海虽然难过,但也无法。她的男人已经今非昔比,将要成为草原上的雄鹰,自是不可能守着她一人过活,她也不会当他的绊脚绳,只要他爱着的是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速沁紫炎带着部众和嫁妆来到了硕风部。新婚之夜,硕风和叶略带歉疚地对速沁紫炎说道:“紫炎,从前硕风部和赫兰部对速沁部的灭族之仇,我知道你无法忘怀。但是我向你保证,你会是我地位最高的大阏氏,我们的儿子将会继承我的地位。速沁部和硕风部都将会成为瀚州之尊。”   速沁紫炎低着头说:“紫炎谢过铁沁。虽然灭族之仇紫炎不能忘怀,可那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与铁沁无关。再说,要不是铁沁当年放过,紫炎也活不到今日。只要以后铁沁打下的水草肥美的土地有速沁的一份,紫炎就心满意足了。”说着,速沁紫炎便帮硕风和叶解开了外袍。   听着速沁紫炎如此善解人意,硕风和叶自是高兴,紧紧拥住了速沁紫炎。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不能浪费。   第二日,速沁紫炎同硕风和叶一起,接受金珠海这个左帐大阏氏的拜见。硕风和叶心头有些不忍,金珠海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如今却要屈居于速沁紫炎之下。但是自己是铁沁,只有通过女人团结各部,他才能保存有限的力量。而也只有越来越多的女人,才可以为他生出许许多多的儿子,这些儿子会渐渐长大,跟在他身旁,同他一起打下天启,征服整个九州。他会从中挑选出最强的那个,继承他的霸业。   速沁紫炎从硕风苏赫那里知道了金珠海的穆如血统,她劝硕风和叶,要采取措施,不要让硕风部有一个带有穆如血统的孩子出生。硕风和叶同意了,即使他不会让金珠海的孩子继承他的地位,他也不希望硕风的血和穆如的血结合在一起,这让他感到耻辱。   一夜,速沁紫炎在睡梦中听见硕风和叶在唤严霜的名字,她轻轻将硕风和叶拍醒:“严霜是不是和叶心爱女人的名字?”   硕风和叶见被拆穿,有些局促,毕竟严霜是牧云皇族人,被速沁紫炎知道他在想反抗牧云穆如统治的同时还心里爱着一个牧云氏的女子,他在她心中的威严怕是要荡然无存了。不过速沁紫炎一向明理,知道他心中另有他人也应该不会说什么,于是掩饰住心中的慌乱,调笑她道:“是的,紫炎吃醋了?”   速沁紫炎嗔怪道:“紫炎自是不敢,只是不知和叶若是也让她做大阏氏,又会将紫炎置于何处呢?”   硕风和叶摩挲着速沁紫炎的脸,说道:“虽然我一生所爱是严霜,但是紫炎才是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女人。我向你保证,只有你的孩子会继承我的地位。”   速沁紫炎听到这番保证,主动地吻上了硕风和叶:“有和叶的这句保证,紫炎就心满意足了。毕竟和叶是要成为铁沁的人,身旁自是会有数不清的女人,只要紫炎对和叶来说最重要,就足够了。”   欢愉过后,硕风和叶将速沁紫炎搂在怀中,心想,速沁紫炎就是比金珠海懂事。有次与金珠海欢爱之时他也叫了严霜的名字,哪知她居然质问他,为何心中之人是靖公主,还要接受她。可如果当初不是金珠海,他或许还能在严霜面前与牧云寒一争高下。可就是金珠海,断绝了他在赫兰部接触严霜的所有机会。他毕生所爱唯有严霜,如今不知严霜身在何方,能够慰藉他心中思念的也唯有幻想身下之人是严霜了。这也是他对金珠海的惩罚,他为何要同金珠海道歉?明明是应该她同他道歉。经过那次以后,他再也未去过金珠海的帐内,只命人好好看着她。   而与速沁紫炎相处日久,硕风和叶对她愈发欣赏起来。速沁紫炎简直就是草原上的严霜。她们不愿意输给男子,承担着以往只有男性成为的角色,只为证明女子和男子可以承担同样的责任。他喜欢这样的女人,但是更想驯服她们,让她们心甘情愿被他征服。他会是九州的铁沁,他会是天下的王,作为他的女人,不需要有独守一方的能力,只需要在他身后,料理好部族内的事务就足矣。战事自有他和他们的儿子操心。   可不想在硕风和叶看不见的地方,速沁紫炎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硕风和叶多番运作之下,凭借他母亲龙格丹珠的亲族同龙格部结盟,龙格部那边又送了别的女子来。苦速部仍在观望,却也送了女子来表示友好之意。丹尧部自然也不甘示弱。硕风和叶的后宫里塞满了来自各部的女子。可令硕风和叶沮丧的是,这么多的女人,却还没有一个能够为他诞下麟儿的。那端坐于天启龙椅之上的牧云寒都已有了长子,一个继续稳固牧云和穆如情谊的孩子。可是他这边,能够帮他稳固硕风部与其他部联盟的孩子,却迟迟没有出现。   可是他不能再等他的麟儿出生了。听探子来报,牧云寒统治下的大端蒸蒸日上。可是他年少在天启事,听牧云严霜和孤松拓谈话时知道,朝中大臣不喜牧云寒,认为他不是当皇帝的料,因为他遇大事优柔寡断。可是从天启传来的消息,却说牧云寒是一个生杀予夺的帝王。牧云寒改革兵制和武举之策,也让硕风和叶日益感受到了紧迫感。如果他不在牧云寒根基尚且不稳的这几年揭竿而起,日后他反抗端朝统治的机会将会越来越少。   还好驻守瀚州的穆如寒川只是个草包,从骨子里瞧不起瀚州人。硕风和叶联系瀚州其他部族、私下运输粮草和兵器的动作,都凭借着穆如寒川对瀚州人能力的不屑而瞒天过海。   终于有一天,硕风和叶揭竿而起,反抗端朝对瀚州的三百余年的羁縻统治,用秘术包围了戍于北都城的穆如铁骑,杀光了驻守北都城的全数五万穆如铁骑,只留下一个参将去报信,把头颅呈递给在天启的牧云寒。   硕风和叶又屠灭了一直不肯归顺的赫兰部,在他准备对索达部采取措施时,牧云寒和穆如寒山率领大军来了。   他,硕风和叶,可是非常期待与牧云寒的这场大战。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硕风和叶人设求轻拍… 电视剧里他的人设太奇怪了 一部分是要当个枭雄 一部分又是要当个情圣 然鹅这两项人设本来就是相互矛盾的… 然后加上本文里金珠海活下来了 所以真不知道怎么给他拗人设 有人说硕风和叶的原型是成吉思汗和□□哈赤 那我就只能往这上面靠了…   ☆、喜悲   将要启程前往瀚州之时,牧云寒在朝堂上将牧云凛立为太子,并宣布在他离开期间,由皇后辅佐太子监国,天下万事,除了瀚州行军之事,皆由皇后决断。天启的禁军兵权,他也交由皇后掌握。   这番决定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薛彧道:“太子身边有首辅,为何还要皇后娘娘监国?恕臣直言,皇后娘娘也出身于行伍之中,论起治国,怕陛下还是需要仰赖卫王。”   “朕与皇后一体,朕能做决断的事情皇后自然也做得,况且太子年幼,没有母后在旁,也难以履行监国之责。卫王是朕的皇弟,朕信得过之人。皇后同卫王各司其职,太子才不会为人所欺。此事不容再议。”   薛彧见牧云寒不改变主意,只得示弱。反正到时候牧云寒远在千里之外的瀚州,只有皇后和太子在天启。一个不到四岁的太子和一个刚满二十岁的皇后,还不是任他拿捏。   严霜同牧云凛站在天启城楼上目送牧云银甲和穆如铁骑联军赶赴瀚州,上回也是这样,她站在天启城楼之上看着牧云寒,牧云寒也看着她。可如今,她有了别的责任,要照顾好凛儿,为他守护好大后方,不能再穿上戎装了。可幸好在精神上,他们还是并肩作战的。   牧云凛握紧小拳头,鼓着包子脸对他的母后说:“母后,孤松太傅告诉我,父皇是全九州最厉害的大英雄,他一定能将瀚州人打得落花流水。”   严霜悬了几日的心被牧云凛这句童言童语给逗笑了:“凛儿这么相信父皇啊。”   牧云凛的眼神透露着期待:“那当然啦,凛儿日后也要做一个父皇这样的大英雄,像父皇说的那样,承袭牧云先祖之风。”   严霜在牧云寒到达瀚州时,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牧云寒收到天启的来信后,对瀚州的攻势更为迅猛。且不说这一胎是不是冰儿,上回严霜生产之时,他没有在严霜身侧,一直是个遗憾,这回他一定会快些结束对瀚州的战争,赶回严霜和凛儿身边。   这场牧云寒与硕风和叶间的战争,既不是牧云寒率领苍狼骑那回,端朝已经内忧外患,粮草得不到供应,兵力也只有残存的少数穆如铁骑。更不是严霜同牧云寒困在黑森林中那回,这次严霜将玛瑙手镯中的墨雨辰放出,又在东陆范围内以秘术秘籍和重金为诱饵招募了一群秘术师。幸得这回做穆如铁骑将领的是穆如寒山,虽则有不得使用秘术的祖训,但面对牧云银甲和穆如铁骑组成的联军,倒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硕风和叶那边的军队也被调动起了反抗东陆三百余年统治的热血与勇气,但是即使他们拥有利用秘术从穆如铁骑那里夺来的马匹和铁器,还是无法对抗有着东陆粮草后备,兵力经过一轮更新的牧云银甲和穆如铁骑联军。   为了上早朝,严霜每日都得在卯时叫醒牧云凛,为他穿上金黄色的小袍子。严霜虽然心疼极了凛儿,可是他既然姓牧云,就得承担起这份责任。   尽管牧云凛还小,牧云寒和严霜处理政务时也很少避着他,耳濡目染间,牧云凛也知道了有些事情的严重性。况且一直以来对他温和的父皇第一次疾言厉色地对他说,在父皇不在的日子里,一定要听母后的话,否则他想要的那些父皇的宝贝兵器,父皇一件都不会给他。   牧云凛在朝堂上成功地做了吉祥物,不哭不闹地,只用两只好奇的小眼睛盯着群臣。他还未正式开蒙,见过的大臣非常少,可是也想将父皇和母后经常挂在嘴边的人名和人脸对上号。   严霜问道:“众卿有何事要奏?”   薛彧道:“这一阵宛州水害不止,越州亦有河口决堤。昨日又阴蚀阳,白日百姓伸手不见五指。恐是皇后牝鸡司晨所致,为保大端安康,臣请皇后娘娘将监国之职交于卫王。”   一群出身世族的文臣得到了薛彧的眼色,一齐道:“臣请皇后娘娘将监国之职交于卫王。”   牧云陆看着这个架势也是傻了眼,薛彧今日看起来是要逼宫,却根本没有跟他透露过一点半点。此番这样,怕是想制造他同皇后的矛盾:“你们放肆,皇后娘娘监国之职是陛下所授,岂容你们说三道四?”   严霜看见牧云陆的表情了然,正想说些什么,没想到牧云凛却说话了:“薛大人在父皇不在时,欺负孤的母后,虞将军,将殿上污蔑孤母后之人每人打二十大板。”   牧云寒繁忙之时,牧云凛的武艺教习基本都由虞心忌负责。牧云凛在扎马步之时,经常会听见虞心忌处理不懂规矩的侍官,通常做法是将人打二十大板。于是这回牧云凛也有样学样了。虞心忌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看了看严霜,想要征询她的同意。   严霜想了想说:“这可不是本宫的主意。不过太子年幼不知轻重,只需打薛彧一人即可,其他文臣就不必罚了。本宫在朝堂上打薛大人板子,不是陛下、本宫及太子对文官有何意见。只是薛大人在陛下在瀚州前线之时,企图动摇军心,动摇国本,该罚。其他文官,本宫念在你们受薛大人的蛊惑,暂且放过你们。不过你们要记得,本宫一向认为,直言犯谏是种好品德,但受人煽动,觊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是了。”   严霜一直惋惜,当辽金的廷杖逐渐发展为元明清朝廷上普遍的刑罚时,君王的权力越来越大,但能够不惧天颜,提出好的建言的臣子越来越少。之所以不在朝堂上大面积杖责文官,是因为严霜不希望寒那些敢于说诤言的文官之心,但是薛彧之流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吧。   下朝以后,严霜接到了来自穆如府的不好的消息,穆如大将军夫人梁皎皎病危。虽然这阵子严霜既要管理朝政,又要教牧云凛东西,还得照顾肚子里这个,着实是忙得不可开交。可梁皎皎她是一定得过去看看的。   原来梁皎皎生下穆如渊后,没出月子,就遇上了穆如寒川被杀,公婆都卧病在床的局面。穆如寒山要准备出征,穆如寒江又身为男儿,很多事情也不方便做。生产之时落下病根的梁皎皎,既要照顾公婆,又要管理穆如府上的事务,还要照看不足月的孩子,终是病倒了。   严霜到达穆如府后,就看见病还未好的牧云嫣坐在梁皎皎的床榻前,为她擦着脸,见到严霜,梁皎皎想要起身,被严霜拦下。   “皇后娘娘竟是来了,不要皎皎过了病气。”   牧云嫣看见严霜,想起当年她同严霜一起给寒山挑媳妇的场景,不禁悲从中来:“当年我选中皎皎做媳妇是来报恩的,可哪知道,反而害了皎皎。”   梁皎皎握住牧云嫣的手:“母亲不要伤心。皎皎不悔的,寒山待我极好,我们成亲前素未谋面,皎皎又三年无所出,换一般人家早就纳妾了,可寒山一直宽我的心,说大不了可以过继二弟、三弟的孩子。嫁到穆如家来,父亲和母亲也是待我极好的。寻常人家哪有媳妇一进门就放心将所有事务交给媳妇的。能够嫁给寒山,嫁到穆如府,是皎皎一生大幸。可惜或许皎皎没有命承受这个福分,短短几年就要去了。”   严霜对梁皎皎说:“皎皎,你不要说这种话,你要看着寒山大哥凯旋归来,看着渊儿长大成人的!”   梁皎皎眼神有些涣散,但是嘴角仍是上扬的:“皎皎也希望能看到寒山归来,可皎皎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太医说梁皎皎就吊着一口气了,随时可能故去。严霜便同牧云嫣、苏语凝一起在床榻前守着梁皎皎。凌晨时分,梁皎皎终是落了气。穆如渊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啼哭了几个时辰不止。   战事就是这样的残酷,作为大端权力中心一端的穆如府都难逃白发人送黑发人,夫妻天人永隔的惨剧,大端的其他家庭更是如此。   见牧云嫣和穆如寒江夫妇都忙不过手脚来,严霜便将穆如渊抱起来哄了一会。抱着穆如渊一会后,严霜突然感觉到肚子里这个孩子的第一次胎动。穆如渊在感到严霜腹部的胎动时,好像感受到了与他同样的生命的力量,停止了哭闹。   牧云凛见众人都是这么悲痛,虽然不知道一直待自己很好的大舅母去世是什么意思,也忍不住落下几滴泪来。不过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自己的这个表弟不断触摸自己母后的腹部,他有些吃味,那里可是他的弟弟或者妹妹呢,他都没有摸过这么久。可是这样的氛围之下,他又不敢同母后抱怨,只能哭得有些委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从牧云凛的视角来看亲戚称呼太混乱了哈哈哈 父皇是穆如大将军的表兄弟,母后是穆如大将军的表妹,所以穆如大将军到底是他的表叔伯还是表舅,穆如大将军夫人到底是他的表婶还是表舅母 所以直接对牧云凛采取了简单粗暴的方法 既然在名义上他母后是穆如家的女儿 直接叫寒山寒江舅舅得了 牧云寒大概很生气了 他闺女的各种第一次是穆如渊的都算了 为什么连第一次胎动都是穆如渊感受到的???   ☆、王者   牧云寒和穆如寒山率领的牧云银甲和穆如铁骑联军势如破竹,没过多久就到了索达部的领地。   索达猛听说牧云寒已至,战战兢兢地出来迎接:“陛下,索达猛终于得见天颜了。那硕风和叶一直对我索达部威逼利诱,可索达猛心中感念陛下恩德,才支撑到现在啊!之前索达猛不是有意要向陛下隐瞒给硕风和叶测骨的事情,只是怕引火上身,请陛下责罚。”   硕风和叶已经把索达猛曾给他测骨,推测他是铁沁的事情昭告了天下,与在火山口拔出铁王剑并列,作为他是天命所归的证明之一。索达猛也不是笨的,虽然硕风和叶是瀚州人,也曾许诺攻下天启,整个人族的贸易都由索达猛掌管。可瀚州其他部或许不知道,索达猛是最清楚的,硕风和叶就是连同瀚州八部,怕也是打不过牧云寒。因此他一直拖住硕风和叶,只等着牧云寒前来救他。毕竟硕风和叶许诺的利益再大,也比不上他的一条小命。   牧云寒也不恼,对索达猛说:“那这样吧,你既感到愧疚,为免东陆粮草运输之苦,牧云银甲和穆如铁骑在瀚州所需的全部粮草均由你供应。”   索达猛只得忍着肉痛应下,谁让他一念之差,怕把麻烦惹上身,没把硕风和叶的事情告知牧云寒呢。这回丧失点粮草不算什么大事,索达部是唯一在这场叛乱中归顺牧云氏王朝的瀚州部落,当今陛下又赏罚分明,只要瀚州平定,钱粮还少得了他索达部的吗?   不出半年,牧云银甲和穆如铁骑联军就将硕风和叶的六部联军打得落花流水,最终将他们围困在了朔方原之上。可惜最后剩下的是瀚州六部的精锐部队,牧云寒和穆如寒山想要速战速决,却也是久攻不下。   一日,牧云寒接到了硕风和叶使者的带来的信笺。信上说,硕风和叶希望同牧云寒各带一百骑兵,不用秘术师,决一死战。硕风和叶将当年硕风同牧云穆如的恩怨对牧云寒和盘托出,刺激牧云寒说,若他违反约定,带上秘术师,怕是同当年的牧云穆如氏一样,都是奸邪之徒。   牧云寒心想,硕风和叶所希望的,不仅仅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决斗,而是寒彻与铁王剑,东陆与瀚州的。打赢硕风和叶,这个瀚州人心目中的铁沁,才能永远熄灭瀚州人心中的锐气。况且如能直接凭这场决斗赢了硕风和叶,那么瀚州六部联军也就溃不成军了,他就可以早日班师回朝见严霜和他的皇儿们了。   牧云寒于是同意了硕风和叶的请求,但他知道穆如寒山肯定不会同意让他去,于是将消息瞒过了穆如寒山。   其实仍在瀚州未赶赴东陆的穆如金吉知道了硕风和叶背弃约定,背叛女儿的事情。他本不打算再介入穆如铁骑的事务,但硕风和叶背信弃义,将他的女儿弃若敝履。而且万一牧云银甲和穆如铁骑攻下朔方原,金珠海作为硕风和叶的姬妾也只有死路一条。他打算进入穆如铁骑军营,利用他对瀚州地形了若指掌的优势,帮助穆如铁骑攻下朔方原,以此来换金珠海的命。   拿着穆如金吉给他的印信的小兵对穆如寒山说:“大将军,有人说自己曾经是穆如铁骑,与硕风和叶有仇,想要带着穆如铁骑捣毁硕风和叶的老巢。”   穆如寒山一惊,来人竟是穆如金吉。虽然他曾经背叛过穆如铁骑,但是将他娶过和术部的女人与硕风和叶的左帐大阏氏是和术部人的信息一对上,穆如寒山还是相信了他。毕竟当初为女人离开穆如铁骑的穆如金吉也同样有理由为了女儿回到穆如铁骑。   在天启的严霜已是几日没有睡好觉,她每天晚上都会梦见牧云寒率领苍狼骑那回,被硕风和叶活活冻死在朔方原之上的场景,醒来时她都是冷汗涔涔。这回收到了前方传来的陛下和穆如大将军已经行军至朔方原之上,却久攻不下的战报,严霜更是心惊。朔方原的附近不就是溟濛海吗?不行,即使墟神再怎么阻拦她,她也要用牧云银羽箭,射穿硕风和叶的心脏。   牧云寒如约来到溟濛海边,却不想硕风和叶带了数倍多于己方的兵力,并且打算用秘术师将他们困在溟濛海的冰湖之上。   牧云寒向硕风和叶喊道:“硕风和叶,你卑鄙无耻!是谁说不屑当初牧云穆如脱离硕风的手段,想要一较高下的?”   硕风和叶轻蔑地笑道:“牧云寒!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当年你牧云穆如先祖从我硕风部夺走的,我要一一讨回来。”   牧云寒道:“你说的牧云穆如与硕风部之仇,朕不多做评价。只是你既觉得自己是正义之师,却又信奉强者为王的法则,使些卑鄙手段。硕风和叶,假如你用这些手段赢了信你品格的朕,你觉得这样的你,能够让你的部众,乃至天下人信服吗?如约前来本是朕看得起你,认同你有与朕一决高下的资格,可如今看来,你根本不配。”   牧云寒摸摸了手中的驰狼铃,事急从权,虽然他没有打算用过,但是既然硕风和叶不仁,就别怪他不义。况且他还记得出征之时,严霜一直在对他说,不要顾及什么仁义道德,她只要他活着回来。就在他召唤驰狼之后,一支牧云银羽箭突然射中了硕风和叶。   硕风和叶带来的秘术师和骑兵看见硕风和叶中箭,都奔向了这个他们心中的铁沁王,忘了自己手中的这个铁沁王之前下达的命令。   被射中的硕风和叶不敢置信道:“严霜她居然为了你,用牧云银羽箭射我?”   牧云寒有些听不懂硕风和叶的话,但是还是说道:“严霜是朕的发妻,朕的皇后,她为朕拿银羽箭射你有什么问题吗?”   硕风和叶听罢心下一沉,看着远处瀚州大营燃起来的烽火和将要到达的驰狼,他也知道大势不好了,眼中满是绝望的神色。   穆如寒山在那边攻下了朔方原,这边牧云寒同驰狼部族打败了硕风和叶率领的骑兵,两人会合后,却发现硕风和叶好似已经中了什么□□,快要毒发身亡。   被绑起来的速沁紫炎看见硕风和叶这样,仰天长笑道:“硕风和叶!你也有今天!我,速沁紫炎,今天终于为阿爸阿妈,为我速沁族人,报了这灭族之仇!我的速沁部人,你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硕风和叶挣扎着说:“紫炎,我让你做右帐大阏氏,许诺你的孩子会是铁沁的继任者,你怎么还是忘不了灭族之仇呢?”   速沁紫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你对牧云严霜是一生最爱,对金珠海是感动之爱,对我是欣赏之爱,谁知道你接下来会爱上谁呢?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你所爱改变我和我孩子的地位?硕风和叶,我从未爱过你,你没有想到吧,你为什么这些年一个孩子都没有?因为你弄来给金珠海的那颗药,我其实化在了你的奶茶里。硕风和叶,我真是看不起你,若是你打败了牧云寒,你就会死在我的□□之下,整个六部联军都会听从我的号令!到时候你和牧云寒都死了,还不知道瀚州战局会鹿死谁手!可是硕风和叶,你还是输给了牧云寒!”   硕风和叶想起为了牧云寒拿银羽箭射中他的严霜,为了灭族之仇拿□□企图毒死他的速沁紫炎,她们果真是相似啊。而爱他的金珠海,因为他的背叛,成为了他的精锐部队覆灭的诱因。而自己后宫中的各部女子,哪个又是因为真正爱他而来的呢。似乎真真正正喜爱自己的女人,愿意为了自己付出一切的女人,只有当初那个自己看不上的赫兰铁朵了。   见硕风和叶快要不行了,穆如寒山拿了一颗救命的药丸喂给硕风和叶,见牧云寒不解地看着他,穆如寒山解释说:“我要在寒川的墓前杀了硕风和叶,以硕风和叶的血祭奠他。   ☆、三生   严霜因惧怕牧云寒战死溟濛海,拿出了她久未用过的牧云银羽箭,不射出这支箭,她实在难以心安。幸好当年在赫兰部时见过硕风和叶,可是只要她稍微一想,那玛瑙手镯就紧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无法将它取下,只得忍着疼痛,拼尽全力,想要射出这一支箭。   严霜拉弓的力量本来好像被阻碍着,可随着床榻边的牧云珠突然碎成了粉末,那一支银羽箭终于往西北的方向走了。   一个身穿黑衣的姑娘从牧云珠中出现在严霜眼前,她似乎平素是个淡然的人,但在这一刻,终于摆脱了牧云珠禁锢的她,眸子里透着欢喜:“多谢这位姑娘助我逃离控制,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严霜知道这大概是盼兮了:“你去海上找一个叫牧云笙的人,帮我保护他好不好?”笙儿那一行人,本该会秘术的不会,本会秘术的也应该不会了,没有盼兮,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虽然姬昀璁是她的妹妹,可是牧云笙喜欢谁还是让他自己来定夺吧。   盼兮离开后,侍官忽然来报:“皇后娘娘,皇极经天派的星轨恢复了!”   严霜在拾起牧云珠碎片时,慢慢回想今日发生之事。自回到这世界以来,她觉得自己从未有过此刻的清明。原来因为荒神和墟神此消彼长的争斗,她同牧云寒竟是有了三世的缘分。   第一世的时候,她降生于戍守北陆的靖王牧云诚家中。看着父王因对皇兄牧云勤愈渐失道的担忧而生的鬓角白发,和他因护卫瀚州抵御蛮族的夙愿而生的满颊皱纹,她不甘心只做一个在瀚北荒原上随风沙起舞的少女。她从不把自己当作女子看待,只希望和兄弟一样,为父王已经不再如年轻时壮实的肩膀,分担一点半星的重量。父王对她的武艺大为赞赏,认为她实在是自己儿女间武艺最出色的一个,与旁人介绍时都调笑说,这是要继承他守卫瀚北之责的掌上明珠。   严霜十五岁那年,牧云寒被牧云勤派来同靖王一同戍守北陆。靖王听说皇兄的长皇子自幼酷爱兵法,便提出同牧云寒切磋切磋,看看在天启闭门造车的牧云寒能够当他几分。没想到,区区一试,便让他叹惋。难怪皇兄牧云勤在书信上说,有牧云寒此子是牧云皇族的骄傲。就是他儿女中最为出色的严霜,也不能同牧云寒比肩啊。之后靖王对儿女们表现出了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意,每每批评儿女学艺不精或是偷懒耍滑时,总会拿牧云寒做比较。他们在北陆数载,又有些许实战经验,可武艺居然比不上在天启安享富贵的牧云寒。   严霜被父王这样一说,委实有些难过。她不甘心就凭父王这句话,就承认自己不是牧云寒的对手。   一日入夜,靖王睡下之时,严霜偷偷潜入牧云寒所居的庭院中:“寒殿下,严霜请求能够同你比试一番。”   牧云寒看了看她,知道这是靖王一直挂在嘴边最为骄傲的掌珠。一个女子能够无惧瀚北的风沙,无惧武学的艰深,胜过其他的兄弟,实在是难能可贵的。既是如此,若是出言让她,反而还是对她的轻视之举。于是牧云寒向严霜颔首表示接受,并做出备战的姿势。   严霜见他此举,不免对他生出些好感来。每回同兄弟以外的人比试,对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我便让你几招。”她才不需要他们相让呢!每每五招就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了。牧云寒能够承认并尊重她的实力,着实是男子当中难能可贵的。尽管不愿承认,牧云寒的确是她心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么强大的对手都能对她平等相待。想到这里,她不免觉得心中流过涓涓暖流。   剑起剑落间,不到三招,严霜就被牧云寒剑指咽喉。   严霜见牧云寒武艺已经到了这种境界,不由震惊:“严霜输得心服口服,恳请寒殿下教导严霜。”   自那以后,严霜便天天跟随在牧云寒身边。二人会一同练兵,闲暇时分,他会指导她的武艺。同父王和兄弟练武时不觉得,可在牧云寒身边,她总发现,这个男人总是可以用最巧妙的办法,省去那些累赘的训练,只需短时间的功夫,就可以将那些秘籍中武艺炼得炉火纯青。而且他又光明磊落,从不藏私,每每想出了好的方法,第一个就会告诉她。虽然严霜非常不想承认,大抵是天赋作祟,即使有和他一样的方法,她还是赢不了他。   可一到朝政之事,牧云寒却难以顺心。牧云勤虽然重视他,可以南枯世家为首的文官群体却觉得他为人太一板一眼,不知变通,不如精读典籍的牧云陆适合做储君。严霜不知道牧云陆是怎么样的人,可她知道,在她心中,牧云寒是她唯一期望的能够君临天下的人。她的父王牧云诚未及弱冠就戍守北陆,从小在天启长大的他因着北陆猛烈的风沙和瀚州不止的反叛野心,看起来比同龄人老了十岁不止。可那些在天启过着奢靡生活的文官却屡屡进言,要削靖王的兵权或者减少提供给靖王的粮草,以防靖王谋反。在这个时候,也只有牧云寒一个人会站出来,直言不讳地指出守卫北陆之艰难,并且唾骂那些文官的野心。要不是他的这些举动,她的父兄早就不知道埋骨何处了。   她陪着他一同守卫瀚州,又陪着他一同体会穆如满门忠烈遭猜疑而灭门的悲痛,又陪着他一同将穆如铁骑重组为苍狼骑。她也不知道,何时对他的感激与钦慕之情竟然转变为了男女之情。可是他是她的堂兄,他也是皇帝牧云勤心中认可的储君人选,他们二人之间,除非放下牧云姓氏的一切,否则绝无可能。他怎么可能放弃他想穷尽毕生所学守卫的牧云氏,她又怎么可能放弃她从小矢志保卫的山河和家园呢。她只能将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能同他一起作战,一起饮酒,于这乱世之中,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可瀚州人不断进犯,她的兄弟与父亲相继死于瀚州人之手。在瀚州战场上去世的,不光是她的家人,还有千千万万为牧云氏和穆如氏奋战的士卒。每每收到前方的战报,她同牧云寒都已经流不出悲戚的泪水,只能化悲愤为力量,研究地图上的每一处关隘,找到击败瀚州人的突破口。   终于,到了牧云寒上战场的时候,她本想同去,牧云寒却告诉她,她不能去,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能够让他放心将牧云氏交托的人。   她头一回不希望自己被当作一个男子看待。她只想跟随牧云寒上战场,生死永随。虽然她从小就是为了牧云氏的江山而战,但是父亲与兄弟相继去世,如果牧云寒也死于瀚州,她真的不知道,在这样一个风雨飘摇内忧外患的牧云王朝,她又将要依靠什么活下去。   可是她又怎么能够拒绝牧云寒的请求呢。他不仅仅是她一生所爱的男子,更是与她一同捍卫牧云氏的战友。他们二人若是都战死在了瀚州,这天启城,这东陆,这她的父兄用身躯护卫的大端国土的每一寸,都会丧于瀚州人之手的。   那日她在帐内模仿牧云寒使用寒彻的身姿时,前方传来了她最不想听到的,牧云寒战死的战报。   “严霜,如果我不能回来,我请求你,一定要代替我,继承你父兄的遗志,将瀚州人拒于天启之外,保卫牧云氏皇朝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虽然答应了牧云寒,但是因为生气他在战时说些不吉利的话,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便赌气不肯理他。哪知道,他同她就这样天人永隔了呢?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呢。   她一直把打退瀚州人当做毕生之志,可是这一次,她居然丧失了所有做这一切的力气。父兄相继去世,她都未曾掉过一滴泪,只是内心复仇的火焰愈燃愈烈。而现在,她只想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场。可是她不能,若她不振作,她不仅不能完成牧云寒交托给她的遗愿,更是辱没了她打小以来的志向。   “牧云寒,我答应你的事情,我说到做到。我会代替你,守护这牧云氏江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天启之战后,牧云严霜率领大端的军队接连几次击溃瀚州联军。已逾古稀之年的她被牧云涣接至宫中照顾。她本不愿,但是牧云涣打算将她安置在牧云寒以前居住过的府邸内,她也就同意了。   回光返照之时,她恍惚间看见了那个教导她用剑的背影。   “寒殿下是来接严霜了吗?可惜严霜现在已经鸡皮鹤发,不复从前的容颜。寒殿下还是同以前一样呢。”她从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可不免在这一刻有了计较。   在她的灵魂在升上天空之时,她好像听见有人在讨论她?说什么她爱上了硕风和叶,不但放走了他,还给他生了孩子?   严霜虽然久在军中,但是平素也不喜欢像小兵那样出口成脏。可这一次,她真的有强烈的想要说脏话的冲动,她和硕风和叶只有她被俘的时候有交集,那回好不容易逃出来,她又没带别的武器,不能杀了他,只能用手刀把他往死里劈。她手上抱着一个婴儿,是因为她捡了一个弃婴,装作刚生产的母亲逃出瀚州人的势力范围。这个孩子也接替她成为了驻守瀚州的大将。   她的父兄和心爱之人全死于硕风和叶之手,她又不是脑子缺了一块,怎么可能喜欢上硕风和叶。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这段时间本人最满意的一章 前面有几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这章算是找回自己为爱发电的初心啦   ☆、三世   严霜的灵魂在天空中漂浮着,她发现墟神和荒神都对这三分天下的格局不甚满意。墟神觉得在这三足鼎立中,只要有微妙的失衡,它耗费心力建立起的秩序就会被打破。而荒神觉得这个秩序仍旧不够乱,远远没有达到它需要的毁灭九州的程度。墟神和荒神在冥冥之中达成了某种重启秩序的合意。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灵魂,对这两个创世神的行为自是无法抵抗。可是她好像因为一方面替墟神阻挡了秩序的完全崩溃,一方面又替荒神避免了秩序的彻底重建,居然能够将执念投射到那个秩序中的她身上。   第二世的时候,她的父王靖王被分封至越州,却有着异心。他不甘心只将势力保持在越州的范围内,他希望自己能有儿女重新回到天启,掌握那边的牧云银甲势力。可若让他的儿子们去,名不正言不顺,容易被皇兄牧云勤忌惮。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忽视的女儿严霜竟是不可多得的练武之才。真是连上天都在帮他,送女儿去军营,旁人也只会觉得愿意让女儿去做将军的他是为国操劳,而不会想到其实这掩盖了他的一颗不臣之心。   严霜虽是靖王妃所生,可靖王妻妾成群,只育有她一个女儿的母妃与不能承继他衣钵的她自是不受靖王宠爱的。直到靖王发现她有练武之才后,才对她和她的母妃好了起来。她虽然觉得父王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对自己亲热的态度十分恶心,可转念一想,做个将军比被父王随意嫁出去好多了。她就是因为不是男儿,才让母妃一直被父王忽视。她要证明给父王看,除了性别,她哪一点比那些纨绔的兄弟们差?况且看见母妃因为父王的猜忌和责怪日益憔悴的容颜,她倒是宁愿做个将军,终身不嫁。   靖王在严霜十二岁那年,将她带到天启,对皇帝牧云勤说自己这个女儿从小有不凡之志,希望做一个保卫牧云氏江山的将军。恰好苓鹤清在一旁,牧云勤便让苓鹤清给她算算,没想到苓鹤清说严霜是牧云银羽箭当之无愧的主人。三百年来,除严霜外无一人被卜出是牧云银羽箭的下一个主人。牧云勤虽然不甚在乎星命,可这命格奇特,而且严霜也是自己皇弟的掌上明珠。于是他放心地将银羽箭交给了严霜,并将她封为靖公主,让她跟随在牧云寒身边执掌牧云银甲。   严霜本是闷闷不乐地来到牧云银甲军营的。可她没有想到,陛下要自己跟随的长皇子寒殿下竟是这样一个人。他和她同样因为母亲不受父亲宠爱,又同样为了能够证明自己沉迷武学。她有很多兄弟,可只有在寒殿下身边时,她才觉得自己是算个妹妹。   她本是排斥男子的,在靖王府中,为了保护自己,她对待除了母妃外的旁人都是飞扬跋扈的。可是在牧云寒身边,她能够放心地说出她的难过、她的顾虑、她的伤感,因为只有他让她感到心安。   她想,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碰见牧云寒这样的男人,大抵是致命的。他若是少一分英武,少一分沉着,少一分关怀,她或许就不会陷得那么深了。可是她偏偏姓了牧云,他是她的堂兄,如果他不愿,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的。可她又怎么可能将就与另外一人度此余生呢?   从十二岁开始,她爱了牧云寒四年。她有时候会觉得,牧云寒心里是有她的。不然为何及弱冠甚久,纵使皇帝对他疏于关照,却从未考虑过婚配之事?不然为何面对他人都难得欢颜的他,只有她在身旁时才会露出释然的笑容?   可是她又总觉得牧云寒的心里是没有她的。她就是再嘴笨,他就是再一根筋,明里暗里的话语,他却从未表示过分毫。   她自是知道自己比不过朝政重要,也知道大端现在内忧外患,纵使牧云寒不去争,也照样会被卷入其中脱身不得。可是她也只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小姑娘,无论未来怎样,她只要心上人的一句话就足矣。无论江山如画,无论粉身碎骨,只要求得那一句话,她都愿意陪他。   可是四年了,她什么也没有等到,除了牧云寒说的那句好兄弟。原来,他竟和军营里的那些人一样,也觉得自己是兄弟?所以他才会对她关怀备至,只因为她是他的好兄弟。所以他才会对她无甚表示,只因为他是她的好兄弟。   心碎之时,她犯了大错,以为对硕风和叶的悸动是爱情。一步错步步错。接着又被那个人所控制,做出了那些她后来回想起来都觉得令她恶心至极的事情。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犯了错的她,反而等到了她想要的那句话。原来寒哥哥打算永戍瀚州,只想换得一个同她长相厮守的机会。可惜时间完完全全是错的,严霜已经是身负骂名之人,怎可连累寒哥哥,让寒哥哥被污名所辱呢?   她在穆如铁骑战败后终于冲破那个人的控制,她对自己为了追硕风和叶擅离职守,告诉硕风和叶箭上秘术,阵前同硕风和叶互诉衷肠,一桩桩一件件都感到无比的恶心。她到底怎么会变成那样的人?   牧云寒和硕风和叶简直就是天上的白云同地底的泥土的区别。牧云寒曾经被她在心里骂过几千遍的隐忍,在硕风和叶的大话面前全都变成了优点。牧云寒害怕不能给她稳定的未来,所以等;为了让她有机会实现梦想,所以等。而硕风和叶,撩拨她的时候不管她是牧云氏人,等她追过去时又记起她姓牧云了。在她戍卫瀚州时对她柔情万丈,等发觉她可能破坏他的大业时,又打算掐死她。   醒悟过来的她跑回牧云寒的身边,告诉了他赫兰大营的位置,和他一起全歼瀚州人。只可惜在黑森林,他们又败于那个人之手。   她真的好恨,为什么会因为一时的错误,被人控制,将自己生命的短短几年过成这样荒谬至极的样子。   如果她当初有耐心一点,就会发现,在自己熄灭营帐中的烛火,想要入睡时,寒哥哥的身影会被篝火映射在她的床侧,直到她不再翻来覆去,他才会放心离去。   如果她当初有耐心一点,就会发现,在她不慎受伤后,寒哥哥慌乱的动作,查看她伤处时无处安放的眼神,还有耳根处的微微泛红。   如果她当初有耐心一点,就会发现,每回她说完那些暗示性的话,却得不到他的回应,只得黯然离开时,他却在轻轻地用唇形说着,严霜,我心悦你。   她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可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在摸到墟神心脏的那一刻,她一点也不害怕,真好,捏碎它,她和寒哥哥就可以重新开始。她可以学会帮助寒哥哥处理朝政之事,让寒哥哥少些忧虑。她可以不考虑任何东西,和寒哥哥在一起,成为后世的佳话。   “墟神,这个牧云严霜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头一回,我让她遇见硕风和叶,硕风和叶的性格按理说同她非常契合,结果她一点也没动心,还不停地打退瀚州人?这一次我通过硕风苏赫,让她喜欢上了硕风和叶,结果她居然冲破了这个秘术,把瀚州人全歼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毛病,明明自己也喜欢被征服的感觉,却只喜欢没什么帝王之气的牧云寒,反而不喜欢有王者心性的硕风和叶。”   弥留之际的严霜听到了这段话,虽然不知道是谁所说,心想,你们根本不懂。硕风和叶于瀚州人是救世主,于中州人只是灾星。只有牧云寒才会平等地爱天下人。纵使牧云寒行事不够果决,可作为女人来说,如果要嫁给一个人做皇后或是大阏氏,肯定会选牧云寒而不是硕风和叶。不说这两人对待女人的态度,就是假如她和她的儿子有一天成为威胁这两人帝王之路的存在,硕风和叶绝对会果断地处理掉他们,牧云寒不说别的,好歹会优柔寡断一会,这优柔寡断的时间早就够他们逃跑了。   看到那个人的选择,第三世的严霜不禁想,难怪你们重来了一次又一次,也没有能够真正维护秩序。   难怪墟神在她和硕风和叶在赫兰部相遇之后就再也没有给她派过任务了,因为墟神也想看看,她和那个人挑选的为墟神维护秩序的人,到底谁能够胜利。   难怪刚才侍官会来通报说,皇极经天派的星轨恢复了运行。因为银容所赠的牧云珠让她能够逃避墟神对她的阻碍,成功将牧云银羽箭射中硕风和叶。这场墟神傀儡的内部之争终于告一段落,找到牧云珠内部荒神力量的墟神大概也没空给她答疑解惑了。   墟神和荒神之争,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严霜觉得自己好像悟出了如何在这二者之间生存的道理。   庆幸的是,她拥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父王还是爱她的父王,寒哥哥更是那个爱她尊重她体谅她的寒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写海上牧云记这种小说和电视剧的同人的一大烦恼就是 要给它填坑… 尤其对于女三严霜和男N牧云寒这种成长线不清晰的角色 严霜为什么会有银羽箭一直是剧中的大bug 尤其她拿着那么大杀器的银羽箭当玩具似的就更bug了… 还有虽然作为寒霜的cp粉 还是觉得寒殿下在剧里给严霜求婚这种情节非常无语了… 毕竟真·堂兄妹 尽管南朝宋孝武帝刘骏娶过自己的堂妹 不过他采取的是一种秘而不宣的强占方式 《南史·列传第一》有记载:“殷淑仪,南郡王义宣女也。丽色巧笑。义宣败后,帝密取之。宠冠后宫。假姓殷氏,左右宣泄者多死,故当时莫知所出。” 可见堂兄妹真的算是骨科了 还有一点就是海上牧云记后期感情线太多了 多到腻味 牧云寒和牧云陆这两个在原著里光辉的角色在剧里就变成了三角恋的炮灰也是… (吐槽编剧时间结束,还是感谢乱搞的编剧给我们带来了一对可爱的cp!)   ☆、宫闱   回忆起所有一切的严霜等待牧云寒的时光是甜蜜而又苦恼的。她本不是个喜爱计较得失的人,可在情爱面前,她亦不能免俗。前两辈子,她爱他爱得太过沉默、太过卑微,于她而言,世上最珍贵的珠宝都比不上他心血来潮时回眸看她的一眼。好不容易这一回,她原地不动,反倒是他一步一步地主动靠近她。   严霜肚子里的孩子将要满九月之时,牧云寒终于料理完瀚州的事务,打算启程返回天启。因得凛儿上回是早产的缘故,严霜害怕这个孩子也在牧云寒没回来之前就出生了。可这孩子仿佛也同母后一样,挂念远在千里之外的父皇。在严霜的孕期将将要满十月时,还是安稳地待在母后的肚子里。   同样挂念着孩子的牧云寒加快了行军的步伐,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还来不及荡涤这一路上的风尘时,薛或就呈递上了折子,说皇后以议政事为名,同孤松拓和虞心忌有私。陛下离开天启已有十月之久,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却迟迟不出生,恐怕皇后有混淆皇室血脉之嫌。薛或还呈递了一系列的“证据”,说皇后娘娘有意危害陛下,想让陛下死于瀚州,再由太子登基,自己垂帘听政。   薛或奏折上的每一点都是按照他心中帝王的逆鳞所写。陛下若是怀疑皇后对他的感情,并且担心皇后威胁到他的权力,不知又能独宠皇后多久呢?   宇文慎谨早就发现,无论陛下还是普通皇子时与文臣来往的书信,还是如今荣登大宝后御笔朱批的部分奏折,都有皇后娘娘的手笔在。一个帝王能够将自己的权力同皇后分享,又怎会容许旁人轻易污蔑皇后呢?于是他说道:“皇后娘娘在陛下离开天启一月时就被诊出有孕,若是皇后娘娘有意混淆皇嗣血脉,又怎会让自己处在如此不利之境。况且民间有十二月生子者,臣记得薛大人幼子的一名宠妾就是,怎么薛大人没有将那个宠妾乱棍打死,反而对此子大富大贵之说深信不疑呢?”   牧云寒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朝臣中除了薛或,还有谁认为皇后娘娘秽乱宫闱的?”   其他几个同薛或交好的文臣站了出来。   牧云寒怒极反笑,他刚刚从瀚州战场上回来,还来不及收起身上的肃杀之气,这些文臣就要往他的刀锋上撞:“好,很好,朕一离开天启,你们就回过头来开始编排皇后了。卫王、薛岳,朕命你们查清薛或折中所说,一条条地把谣言给朕澄清。待还皇后清白后,再以谋反罪处理方才在大殿之上信口雌黄之人!”   在牧云陆的记忆中,除了幼时,从未见过皇兄牧云寒像今天这样生气。可是无论作为兄弟还是作为臣子,他都不得不提醒皇兄这样做的后果:“陛下,薛或等人编排皇后,死有余辜。但陛下若将他们以谋反定罪,恐招致后世骂名啊!”   牧云寒从龙椅上站起,一步步地走下台阶,扶起跪于地上的牧云陆:“皇弟的良苦用心,朕记在心上。只是薛或等人两次三番为难皇后,尤其这次,若他的奸计得逞,将会动摇国本,动摇牧云氏江山!将他们以谋反处决并无不当。皇弟无需再劝,要让他们知道,污蔑皇后,会带来何种后果。”   孤松直本因薛或诬陷皇后还要带上他儿子十分生气,可见到薛或是这样的下场,他身上溢出的冷汗浸湿了衣衫。幸亏当初听了儿子的劝告,龙有逆鳞,当今陛下的逆鳞就是皇后娘娘。陛下不是懦弱的先皇,皇后也不是朝中无根基的银容妃。世族想要打垮皇后,通过后宫来保持势力的方法已经完全失效。当初他还生气儿子一意孤行要去从军,可如今看来,若是没有儿子同陛下和皇后的这点情谊,孤松家又能坚持多久呢?   侍官向严霜回报了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严霜虽然对薛或的行为感到愤怒,可是这些在牧云寒带给她的感动面前都不值一提了。   严霜抱住下朝后径直来找她的牧云寒,这些日子以来各种复杂的情绪让她在这个她最为依赖的男人的肩头哭了出来:“寒哥哥,常人言,帝王之心,最是难测。寒哥哥为何能够信严霜直此?寒哥哥难道不怕那些大臣所说的牝鸡司晨、秽乱宫闱的话吗?”   牧云寒也紧紧回抱住了严霜,他自十八岁以来,还未曾与严霜分别这般久,可再是思念面前的人儿,也顾及到了她的肚子:“因为你是朕的严霜,是这九州除了母后以外唯一一个不因朕姓牧云而对朕好的人。你是朕登上这帝位的所有理由,没有你,朕做这个帝王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起殿上牧云陆提到的事情,严霜对牧云寒说:“可是寒哥哥此番为了严霜,居然要族灭几个文臣世家。寒哥哥这几年不辞劳苦,日夜辛苦录囚,明察秋毫,不滥杀无辜的美名全毁在严霜手里了。”   牧云寒轻轻抚着严霜的青丝说:“不拿这个震慑那帮文臣,他们怎么能知道,你是朕唯一不能妥协的地方呢?为了霜儿,看来朕只能再辛苦录个几十年的囚,看看能不能为朕再挣来个美名了。”   严霜见劝不住他,便放弃再劝的念头,想要同他分享这三生三世的秘密:“寒哥哥不是一直想知道严霜是怎么学会的秘术吗?严霜这就来为寒哥哥解惑。”   严霜用秘术为牧云寒呈现出前两世的幻境与今生的缘起。   牧云寒首先记起了第一世的情形。严霜是他的堂妹,却也是他唯一用正眼瞧过的女子,她有着自己的追求,不依附任何人而存在的追求。宫中不乏娇艳的女子,可只要一想到她们为了男人的爱不择手段,再美艳的外表其实也索然无味。   他既心疼自己这个堂妹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就要承受护国重担,可又庆幸因为他有她的陪伴而不再孤独。以南枯世家为首的文臣苛责他久了,他也会怀疑自己。可只有严霜会在他身旁一遍遍地告诉他,错的不是他,是被南枯世家扰乱的朝堂氛围。   微斯人,吾谁与归?可她为何偏偏是自己的堂妹呢?   在他还来不及仔细思索自己对于这个小姑娘是何样的感情时,就被永远地冻在了溟濛海的冰湖之上。   第二世的时候,他极早地发现了自己的情感。尽管他是她的堂兄,可目睹父皇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对于至尊之位没有什么幻想。他完全可以自绝争储的希望,只为换得一个同严霜在一起的机会。   可大端面临着内忧外患,为了保护父皇和母后的家族,他不得不被卷入这些事情。为了能够不连累他的小姑娘,他不能给她以承诺。况且小姑娘也是想要做将军的人,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扼杀小姑娘的梦想。   等到他解决完这些烦心事,等到她实现了她的梦想,他们就可以忘记牧云的姓氏,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出现硕风和叶这个人呢?   当他知道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当他想对小姑娘做出承诺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小姑娘呆坐时露出的笑颜不再为他,甚至连哭泣后红肿的眼眶也不再为他了。   他不止一次卑鄙地想,要是他不顾朝政,不顾小姑娘的梦想,在硕风和叶再次出现之前,就将小姑娘烙上自己的印记。是不是小姑娘就是再喜欢硕风和叶,也会一直守着他?   可是他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既然她已不再爱他,他希望他在她心中,永远是那个完美的寒哥哥,永远是那个她在摩挲银羽箭时,都会想起的,教她用箭的温柔的寒哥哥。   记起令他心碎的第二世,他越发地感受到了这一世的美好。   还好这一次,他从小就知道,她不是他的堂妹,他可以放心地,不用克制地爱她。   还好这一次,她也爱着她,拼尽全力为他解除烦忧,让他能够毫无顾虑地将真心说出口。   尽管他们都与戍守瀚州的梦想背道而驰,可前两世他们都为这牧云氏江山奉献了自己的生命,虽然要受墟神的控制,可是这一生他们终于能够毫无顾忌、毫无保留地只为对方而活了。   牧云寒不禁说道:“为什么前两世朕都那么愚钝。”   严霜咬住牧云寒欲吻自己的下唇:“原来寒哥哥也知道自己愚钝啊。寒哥哥不知道,你说我是你的好兄弟的时候,我有多伤心。”   牧云寒只得舔舔她的唇以示抱歉:“那些小兵说,要经常逗逗心爱的女人,她们才不会跑。霜儿要知道朕没什么经验,只能出此下策。”   没有经验这种话她爱听,于是奖励了他一个回吻。   唇舌交缠间,牧云寒问道:“霜儿到底有没有喜欢过硕风和叶?”他咬住了严霜的唇以示警告:“不过不管霜儿的答案为何,朕这一次绝对不会放手的。”   严霜拿起牧云寒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她的心口处:“严霜的心里,三生三世,唯有寒哥哥一人。第二世那些事情,是受了那个人的控制,并非我本意。严霜又不是眼睛瞎了,世界上的女人,大概只有赫兰铁朵才会弃寒哥哥于不顾,选择硕风和叶吧。”   牧云冰长大后发现,父皇最宠爱她的原因,不是因为她是他和母后唯一的女儿,而是因为母后怀着她的时候,说了他最想听的情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应该把这一章当作结局的 但是硕风和叶还没有狗带! 瀚州还没有整改完毕!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和叶   说起硕风和叶,严霜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寒哥哥之前在给严霜的信上说,寒山大哥要在寒川哥哥的墓前杀了硕风和叶?可不可以先让严霜去见见硕风和叶?严霜想借他一用,之后再还给寒山哥哥。”   虽然听到了他想听的话,但是牧云寒还是对硕风和叶这个人有些无法释怀:“霜儿想借硕风和叶做什么?”   严霜讨好式地抚了抚牧云寒的肩头:“这些日子寒哥哥不在,严霜无聊时就会想,等到寒哥哥凯旋归来,我们应当如何治理瀚州。虽然硕风和叶败于寒哥哥之手,已经极大地削弱了他是天神所指的铁沁的可信度。可是他仍然是反抗瀚州这三百年奴役的代表,直接杀了他,恐怕会加深瀚州人心中的愤怒。不过毕竟硕风和叶身上背着那么多战士的性命,又杀了寒川哥哥,间接导致了皎皎的死和舅父的中风,死有余辜。这些日子严霜修习秘术,令工匠用索达猛上奉的瀚州奇木做了一个与硕风和叶相似的模具。只要严霜去见硕风和叶一见,引出他心中的执念,他的傀儡便可制成,他的傀儡会代替他回到瀚州,宣扬寒哥哥和东陆人的仁慈与博爱。”   牧云寒也明白,虽然此番他们在骑兵上挫败了瀚州人心中的骄傲,可是这样的大战的效果又能持续多少年呢?长久地和平地治理瀚州需要别的法子,可严霜如今的情势实在是经不起一点危险:“可是你如今怀着孩子,不久就要临盆了,做这些事情安全吗?”   “寒哥哥不必担心,若不放心,寒哥哥可在暗处看着严霜。”   严霜被侍官搀扶着一步步地走下天牢的阶梯。平日里她是无需旁人搀扶的,可牧云寒担心天牢地面潮湿,也只有寥寥的烛火照明,怕她滑倒,她也只得答应了。走到硕风和叶的牢房前时,侍官们将给她备着的椅子放下。坐下后,严霜便屏退了众人,唯有牧云寒还在暗处。   狱卒通报道:“皇后娘娘驾到。”   硕风和叶已经被这囚禁生活给逼疯了,虽然他做过一段时间的奴隶,可那时他还有满腹的成为铁沁的希望。可这一回,他面对的只有死亡。听见侍官的通报,硕风和叶想起牧云寒在阵前对自己说的,严霜已经是大端的皇后。猛地一抬头,果然是他心心念念却不可得的严霜:“你果真成了牧云氏的皇后?想不到牧云寒能有这样大的本事,让你以穆如槊女儿的身份嫁给他。”   “我虽不是穆如槊的女儿,但也不是靖王的女儿。我的母亲是穆如大将军的族妹。我的身体里,同金珠海一样,也流着穆如氏的血液呢。”   他这辈子动过心的两个女人,居然身体里都有着他灭族仇人的血液,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他?严霜抚摸肚子的动作让他注意到了她繁复的宫装之下隆起的小腹,他咬着牙说道:“你居然同牧云寒又有了孩子?”   严霜抚着小腹,露出只属于母亲的笑颜:“是啊,这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   硕风和叶眼角已经有了泪光:“严霜,我曾经做过一个梦,你信吗?在梦里,你说你喜欢的不是牧云寒而是我。说这辈子我们既然生为敌人,不能长相厮守。只求下辈子,我们能够在一起,一百年。”   严霜的脸上仍然噙着笑意:“硕风和叶,你相不相信,现在其实就是你口中说的下辈子?赫兰铁辕死后,没有人再阻挡你成为铁沁的步伐了。而且你不是同寒哥哥说,牧云氏穆如氏本来就是硕风部人,难道我们不是降生在同一个部落吗?”   硕风和叶握紧了牢房的栏杆,不可置信地说道:“如果这是下辈子,你为何喜欢的不是我而是牧云寒呢!你居然为了他,拿牧云银羽箭射向我!”   严霜的眼神好似凝上了一抹冰霜,语气也骤然变冷:“硕风和叶,你别傻了。我从没喜欢过你!之所以会跟你许下下辈子的誓言,是因为我受了你硕风萨坦的控制!既是受人控制所许的诺言,自然不受控制之后就不作数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屠了我牧云银甲五万的弟兄的人!”   硕风和叶喊道:“可是严霜,那五万牧云银甲不是因为你而全军覆没的,是因为邺王的阴谋。你忘了这件事好不好,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恨我。”   听见硕风和叶这句话,严霜更加生气,眼里也泛起了泪花:“我怎么能忘,我怎么敢忘?纵使有邺王从中作梗,也是因为硕风苏赫的咒语,我才会擅离职守!我倒情愿同他们一起去死!那五万人,不光光是一个数字啊!我十二岁起就离开越州到天启从军,你杀的人里面,有多少,我其实对他们比对我的亲兄弟还要熟悉。他们被你们砍掉头颅,下葬之时,因为难以辨清他们的身份,只得将他们埋在一起,连单独的碑都无法为他们立。因为他们被丹尧部的秘术所伤,有些人的父兄请了秘术师用招魂之术,想让他们回到故土,都不能得偿所愿。硕风和叶,你的瀚州人是人,我的牧云银甲就不是人吗?你的父母死于穆如铁骑的手中是仇恨,那我五万牧云银甲全军覆没的恨又该找谁算呢?”   硕风和叶被严霜这段话给问住了,但是他还是想从严霜眼里找到一星半点她爱他的证明:“可是严霜,若没有这些血海深仇,你还是对我动过心的对不对。在我做你的打奴的时候,我带你做什么你也从不反抗,还喜欢跟着我一起。你还记得那次你堕马是因为什么吗?我将你从马上抱起来,让你答应做我的大阏氏,结果你可能是被惊吓到了,才摔下马的。可是你醒来却没有过多地责怪我,只是让牧云寒把我关起来了,你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墟神真是的,把她送过来的时候还要挖个坑给她跳,看来夜间除了做硕风和叶的傀儡以外,她还不能休息,还要想法子安抚牧云寒:“硕风和叶,你能不能别自恋了。我可不像金珠海和赫兰铁朵那样眼瞎。我之所以会有今世,全都是为了寒哥哥。”   硕风和叶明显有些不信,言语中带着嘲讽的意味:“那请问皇后娘娘,为什么在我死到临头之时还来看我?”   “我会给曾经那位硕风部的铁沁建一座祭坛,纪念他为人族打退夸父的功勋。可是大家只会记得,他是位人族的英雄,而不会想起,他姓什么,是哪个部落的首领。这回我来,是希望制成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傀儡,它会代替你回到瀚州,宣扬东陆人的仁慈同博爱。”   听闻严霜前来的目的是这样,硕风和叶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崩塌了:“我真是爱错了人!严霜,你不愧是穆如氏所生,牧云氏养大的。居然这样歹毒!”   “硕风和叶,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难道不是你屠灭赫兰部时认定的道理吗?看来你还是对三百年前之事耿耿于怀。在你死之前,我还是让你做个明白鬼,告诉你一个道理。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秘术,而是人心。”   硕风和叶因为愤怒,额头上已经暴起了青筋:“若没有苓羽烽,瀚州八部仍是团结在一起的,铁沁王会带领瀚州人征服东陆!”   “即使你的铁沁王带领着瀚州八部打败了牧云氏和穆如氏,在这之后,你以为他们真的还会如同以前一样团结在一起吗?赫兰部同硕风部一样,都是骑兵,凭什么赫兰部就要屈居于硕风部之下?就因为那可笑的神的指示?可神的指示是死的,人的心是活的!赫兰部的首领当真就弱于铁沁吗?只要赫兰部的首领有异议,其他部会甘心吗?再如龙格部、速沁部和丹尧部,他们虽然不及骑兵和步兵重要,可是瀚州联盟没了他们,也照样缺失了最重要的一块!铁沁王又要把最肥沃的土地给谁呢?”   硕风和叶还是坚持道:“不,铁沁王一定会用他的魅力来团结八部,八部会一直亲如一家的!”   严霜看见这时硕风和叶已经完全暴露了他的执念,于是她用秘术抽走了硕风和叶身上的一部分精魂。   被抽走一部分精魂的硕风和叶信念已经完全崩溃,他只能对严霜缓缓地说道:“严霜,你能保证,你会对瀚州人好吗?”   严霜虽然对硕风和叶欣赏不起来,可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对于自己部族的爱还是假不了的:“我即使不像你们瀚州人一样爱自己人,但是瀚州动乱于我和寒哥哥有何好处?寒哥哥和我必定会尽我们所能,保障瀚州人的福祉。”   严霜看见硕风和叶的眼中缓缓滑落一滴泪水。虽然自己对于第二世所做的一切感到无比恶心,可归根结底,是那个人的作弄,不是硕风和叶的错。说到底,硕风和叶也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严霜拉起在暗处的牧云寒的手,还好这一次,即使她是颗棋子,也是颗自主的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是因为我站的cp太冷门了吗= = 大家都不怎么和我互动的样子 快过年了大家一起来喝杯白酒交个朋友吧哈哈哈   ☆、屠刀   严霜将硕风和叶的傀儡做完后的几天,便和牧云寒、穆如寒山和穆如寒江一同带着硕风和叶去了穆如寒川和梁皎皎的墓前。虽然这些日子里他们遍寻了名医,可穆如槊的中风还是无法医治。怕牧云嫣看着亲生儿子的墓再一次经受不住打击而生病,于是借着让她照顾穆如槊为名,不让她同他们一起前来。苏语凝还得在府中照看穆如深和穆如渊这两个孩子,也是不得空。   尽管严霜知道当时是自己犯浑,但被穆如寒山射了一箭再被吊起来的心理阴影确实是存在于她心底的,再加之牧云寒本来就同穆如寒山关系很好,不需要她再做些什么,她同穆如寒山便很少正面接触过。   上回她同舅母和苏语凝一起守在梁皎皎的床边时,还有些为梁皎皎鸣不平。在她心里,穆如寒山于大端来说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可作为一个丈夫来说,他太注重军营里的事务了,每每同牧云寒商议军事,如果不出声叫他们,甚至都可以一直谈到第二天的天亮,丝毫不想想家中还有在等待着他的妻子。   可这次看见穆如寒山在梁皎皎墓前的样子,她终于明白了为何梁皎皎去的时候是笑着去的,或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穆如寒山真的待皎皎是极好的。平时在穆如槊和牧云寒跟前,她从未看见过穆如寒山有一点脆弱的神情。可这回,穆如寒山却在梁皎皎的墓前哭得像个孩子。或许平时穆如寒山在父亲和兄弟面前,总是希望能够将全部的辛劳和苦痛担于己身,不让他们有烦忧。可是只有在梁皎皎的面前,他才可以放心地将自己的忧虑说出口,皎皎的身躯虽然不像他一般的强壮,却可以让他心中的一切负面情绪烟消云散,让他第二天在父亲和兄弟面前,还是那个能凭一己之力扛起穆如荣耀的男子汉。   梁皎皎撒手人寰之后,严霜和舅母牧云嫣都不敢告诉穆如寒山梁皎皎去了的消息。穆如寒山打赢瀚州之役后立刻赶回家,只想见到妻子温婉的笑容,可没有想到迎接他的是惊天噩耗。他将自己关在房门内几日不出,最后只能是牧云寒以牧云的命令为由召他入宫。姑姑穆如屏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告诉他还有一岁的穆如渊在这里,不要让他失去了娘亲又失去父亲。   看着弟弟和妻子的墓碑,想到家中仍瘫痪在床的父亲,穆如寒山心中的恨更加强烈了,他拿起了手里的剑,打算割下硕风和叶的头颅。   硕风和叶早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但又想起他父母当年死在穆如铁骑的刀下时,硕风苏赫说的话,他对穆如寒山狰狞地说道:“当你举起屠刀的时候,就应当知道,自己也必将死于屠刀之下。”   严霜听到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穆如的这句祖训,明明是告诫子孙慎杀,为何同穆如作对之人,总是喜欢用这句话来诅咒穆如?如果穆如该受到这句祖训的诅咒,那么死于他们刀下的南枯家和硕风部就应当死得更惨烈一万倍:“你能不能别用穆如的祖训来绑架穆如?好像只要穆如举起刀便是错的,你举起刀便是对的。十年前硕风部被穆如铁骑屠灭,难道不是因为你们硕风部觊觎速沁部的土地,杀了女人和高不过马背的孩子?当初你阿爸阿妈屠灭了速沁部,就应当知道,他们也会死在屠刀之下。今日你即将被杀,难道不是因为你杀了穆如寒川,害得穆如大将军中风,寒山大哥的妻子也操劳而死?你对寒川哥哥举起屠刀时,更应当预料到你在这一刻会死于屠刀之下。我承认东陆对瀚州的羁縻确有不当之处,可穆如是秩序的维护者,他们举起屠刀,是希望更少的人死于屠刀之下。”   牧云寒见严霜生气,抚了抚她的肩头,又摸了摸她的肚皮,示意严霜不要同硕风和叶置气,免得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同他多说无益,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弱者的时候,只希望别人维护众生平等的正义。他是强者的时候,又漠视弱者的正义,只觉得强者才有资格为王。所以他的道理根本就无法说服他人,否则速沁紫炎早就被他劝服了。”   手起刀落间,穆如寒山将硕风和叶的头颅砍了下来。牧云寒掩住了严霜的眼睛,虽然严霜对这种画面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不能吓到他的冰儿。   硕风和叶的鲜血淋了穆如寒川墓前一地,穆如寒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寒川,皎皎,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可他话语中的悲痛更甚,“可是你们为什么不能回来,和我好好说说话!”   穆如寒江也是泪流不止,可还是觉得哥哥如今的悲痛太可怕了,仿佛如果没有肩上所负的穆如家的职责,他就要同大嫂和二哥一起去了一样。于是穆如寒江趁大哥不注意打晕了他,再同虞心忌一起将他带回了穆如府。   许是今日在穆如寒川和梁皎皎的墓前受的刺激太大,严霜回宫之时就见了红,似乎是要生了。   牧云寒想陪同严霜一起进产房,可严霜想到李夫人连生个病都要用白纱覆着面,不愿意让汉武帝见到。于是她还是让牧云寒在产房外面同牧云凛一起等着。   牧云凛对于生产之事还一知半解,只是往常父皇和母后一有时间就会同自己玩耍,教自己练武识字,思及会再有一个皇弟皇妹,他想象不出来会是怎样的情形,他最宝贝的就是父皇习武日久积攒下来的武器了:“父皇,要是母后生的是个皇弟,父皇还会把凛儿想要的那个镶着五颜六色钻石的匕首给凛儿吗?”   牧云寒让牧云凛坐在他的大腿上,又摸了摸牧云凛的头发,虽是焦急于产房内的严霜,还是耐心同凛儿说道:“那就要看凛儿的表现了。”   牧云凛还算是乖巧,即使在一旁陪父皇等着,甚是无趣,也是不吵不闹。有时看着父皇听见母后的叫声眉头皱了起来,也会拿着小武器同父皇玩玩,或者是背几句兵书,转移父皇的注意力。   到了牧云凛入睡的时间,严霜还是没有将孩子生下来。牧云寒着了乳母带凛儿下去睡觉,自己继续在产房外等着。   到了子时,牧云寒终于听见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侍官出来报喜道:“恭喜陛下,皇后娘娘为陛下添了个小公主。小公主真真是个妙人儿,只刚出世时啼哭了几下,之后便都是笑着的。”   虽然是他期待已久的女儿,可牧云寒没来得及仔细地看看他的冰儿的眉眼,就直接将冰儿带进了产房,他急于进产房看看严霜是不是还醒着。   上回严霜生完凛儿之后昏睡了几天,没想到这回生完冰儿后虽然力竭,可这会儿还没睡着。   牧云寒抱着牧云冰对严霜说:“霜儿真是辛苦了,朕虽之前听母后说过,女子生产实在是万分凶险的,可这回陪着你,朕才算真真切切地有了体会。”   严霜方才也听见了侍官对牧云寒报喜的话,见到他怀里的冰儿嘴角上扬的样子,饶是没有力气也笑出了声:“寒哥哥确定要给她起名叫冰儿?她实在名不副实啊。”   牧云寒不甚在意地说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就像霜儿,虽然名字里的意思是冬日严霜,可在朕心里,比那夏日的骄阳还要更暖朕的心。”   平日里如果只有他二人,严霜就直接回牧云寒说,虽然寒哥哥也名唤寒,但是寒哥哥在严霜的心目中,永远也都是暖的。   可是这会子他们身边有那么多侍官,她非常想掩住牧云寒的嘴了,可是她又使不上力气,只得作罢:“既寒哥哥觉得好,那便还是唤她冰儿吧。”   牧云寒一边用手戳了戳牧云冰的脸,一边又冰儿冰儿地唤着,又想起他的冰儿还未有封号:“霜儿,既是朕给冰儿起了名字,你给冰儿起个封号吧?”   “叫清河公主如何?”严霜觉得牧云氏和穆如氏这一代的小辈大概都觉得不会好了,他们的凛儿和冰儿,牧云陆家的涣儿,还有穆如家的渊儿和深儿,待到这些孩子长大以后,会不会觉得是大端五行缺水,才给他们起这些名字。   “只要是霜儿起的封号,朕都赞同。上回皇弟同朕提起,说为了避免上回薛或诬你的事情重演,想要在朝堂和军营里招一批女官和女将军,来辅助你处理事务。日后冰儿也不会像之前的公主一样,只有下降这一条路可走了。”   想不到牧云寒和牧云陆这两个人的思想觉悟还挺高的:“冰儿不像凛儿,没有做储君的压力,她想做的事情,只要自己喜欢便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下一章会是正文的结局 然后还有大概六七章番外?   ☆、终始   天启虽已是秋高气爽,但夏日的余威仍未过去,严霜同牧云寒和牧云陆便一起在御花园的水池边商讨瀚州治理之策,想借着这水波潋滟消消暑气。牧云寒本唤了穆如寒山前来,谁知他竟耽搁了好一会儿,还带上了金吉父女。   穆如寒山同牧云寒耳语了一会,牧云寒再轻轻告诉严霜说,穆如寒山之所以带他二人来,是因为他二人所求之事,可能有助于收服瀚州。   金珠海得到了穆如寒山的眼色,伏地说道:“民女知道陛下同皇后娘娘留民女一命已是仁慈。陛下同皇后娘娘当年在赫兰部也救过民女的命,民女实在不该再有所求。可就像民女想报答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恩德一样,硕风和叶也救过民女的命,民女希望能够用一生来报答他的恩情,希望陛下和皇后娘娘能够准许民女同硕风和叶一起回到瀚州,民女一定会盯着硕风和叶,不让他再犯上作乱,并时刻向陛下和皇后娘娘汇报他的动向。”   严霜实在不忍金珠海再痴心万分苦苦追随,还是打算告知她实情。反正硕风和叶的傀儡如今足以以假乱真,即使金珠海说出去她也有应对之策:“金珠海,本宫不想瞒你,硕风和叶已死于穆如寒川将军墓前,现在要回瀚州的,只是本宫所制的他的傀儡。这个傀儡有一部分他的精神,可肉体却是木材所制,并不算是真正的他。”   金珠海听闻硕风和叶已死,苦苦压抑的泪水溢出了眼眶,终究还是记着穆如寒山说的不可御前失仪而忍住了声音:“可皇后娘娘,这些年来,民女随阿爸走遍了几乎整个瀚州,见过的瀚州人形形色色,可是唯一能够打动民女心的,只有硕风和叶。没有了硕风和叶,就算九州再辽阔,瀚州的夏日再长,牛羊再壮实,又有什么意思呢?就算他的整个肉身都没有了,可能够守着他的一点意念过着,民女也已经很满足了。民女也曾听闻民间传说帝后情深,想必皇后娘娘对陛下也是这样的感情,求皇后娘娘成全民女吧。”   严霜对金珠海拿牧云寒同硕风和叶作对比有些膈应,但看着一旁的金吉斑白的头发,还有久经瀚州的风霜布满沟壑的脸颊,严霜还是劝道:“金珠海,本宫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深爱硕风和叶。你就不为你的父亲想想吗?那日在瀚州,本宫想你已经听见速沁紫炎所说,硕风和叶为了让你不生下有穆如血统的孩子,是打算给你下药的。你何苦还要守着这样一个男人呢?你还这么年轻,又是天拓海峡边的明珠,本宫相信,你无论置身九州何处,都可以找到一个爱你的男人的。”   “可是皇后娘娘,在民女心中,这些男人都不是硕风和叶啊!硕风和叶在没有拔出铁王剑之前,对民女实在是极好的。他为了猎到牛羊而受伤,却不同我和阿爸说,而是先让我们吃,自己再偷偷去处理伤口。如果没有赫兰铁辕和硕风苏赫,我们只会是瀚州草原上一对再平凡不过的夫妻,他会和阿爸带着我们的儿子一同打猎,我会和我们的女儿一起为他们烹煮食物。虽然生活艰辛,可也会有欢声笑语的。为什么天神偏偏选了和叶,让他做铁沁?为什么我和阿爸又偏偏是与他有仇的穆如氏?幸得皇后娘娘如今让和叶没有了那部分野心,民女相信他会继续做民女心中的那个和叶的。皇后娘娘不必再劝民女,如果民女和这个傀儡一同回到瀚州,瀚州人才会更信服,这是真的硕风和叶。民女会在瀚州传扬陛下和皇后的恩德,也算报答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两次救命之恩。”   严霜见金珠海如此坚持,知是劝不她住,便也不再勉强。跟着这个硕风和叶的傀儡,金吉父女可以过还算稳定的生活,也算得上是一种安慰了。严霜赐给他二人一些金银珠宝,并偷偷地为硕风和叶的傀儡施了秘术,让他记得,自己的最爱是金珠海。   送走金吉父女后,四人制定了治理瀚州的蓝图。八部与驰狼部的领地被重新划定,瀚州再也不会有以血缘为基础的部落,而是施行同东陆一样的直至基层的地方制度。瀚州不再有八大部落,只有瀚北郡、瀚中郡和瀚南郡之称。一个地域的居民也不再单纯由一个部落的人构成,而是让不同部落的人杂居在一起。瀚州人不必再对穆如铁骑俯首称臣,在穆如铁骑面前只需采取和东陆人相似的礼节。瀚州人也无需再对东陆进贡,而是采取缴纳赋税的方式。不过东陆以金银缴纳赋税,瀚州货币匮乏,可用牛羊的形式来缴纳。考虑到瀚北的特殊情况,赋税在瀚南郡的基础上根据历年的状况可酌情减少一部分。并在东陆选取了一千自愿迁往瀚州的人,鼓励瀚州人同东陆人通婚,瀚州部落之间通婚。只要有通婚者,奖励半头羊。瀚州的习俗与语言与东陆不同之处也需随之更改。穆如铁骑与派驻瀚州的文官首领共同守卫瀚州。   朔方原之上,瀚州竖起了纪念三百余年前的那位伟大铁沁的祭坛,瀚州人见到这个雄伟祭坛的建造过程,也不禁为这位瀚州的祖先带领人族打退夸父的伟大功勋而感到自豪。可随着部落间通婚的日甚,人们越来越说不上来,这位铁沁到底是哪个部落的人,不过只要这个铁沁是瀚州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出生的,哪个部族的人又有什么要紧呢?   至于之前那次瀚州叛乱中的“铁沁”,虽然在战败之后回到了瀚州,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瀚州人也已不再记得他。因为这个“铁沁”和之前那个铁沁实在无法相比。不过在某种程度上,这个“铁沁”也算是带领瀚州人逃出了三百余年来被奴役的命运。瀚州人不再是隔绝于东陆的了,他们与东陆人一样,都受着天可汗牧云寒和他的大阏氏的庇佑。在天可汗和他的大阏氏的统治下,瀚州人不再自相残杀,而是互帮互助。瀚州人与东陆人的差别也越来越小,可以说除了生存方式不一样外,已经无甚区别。   严霜空闲之时也会教凛儿和冰儿一些秘术,但他二人不像她一样有墟神加持,无法学会她所知的所有秘术。严霜首先将明月系的秘术教给他们,毕竟里面有控制术,通过这种秘术,他们可以控制运用其他系秘术的秘术师。   瀚州之战过后,严霜同牧云寒商议将出过力的秘术师组织起来,在宫廷里设置一个专门修习秘术的部门,由朝廷发给俸禄。牧云寒和严霜以星轨停转、皇极经天派办事不利为名,进一步限制了皇极经天派,让他们的每代天师立断心草之誓效忠牧云氏帝王。   靖王从殇阳关回来以后,就将越地的牧云银甲兵权直接交给了严霜,打算不再回到越地,而是留在天启含饴弄孙。   又是一年除夕之际,由于穆如槊腿脚不便,牧云同穆如的家宴便在穆如府举行。靖王担心妹妹牧云嫣费力,就和穆如屏帮着她一起推穆如槊的轮椅。他从小就和穆如槊话不投机半句多,没想到老了以后,在天启陪同孙辈们玩,竟能同穆如槊聊上几句。   靖王看着少年老成的牧云凛、活泼娇俏的牧云冰、越发沉稳的穆如渊、性子跳脱的穆如深和乖巧懂事的牧云涣围着他们这些祖父祖母辈的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越发感觉自己老了,而这些孩子们本该还有别的祖父祖母,可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只剩下他们四个了。   靖王说:“我们都老了,这九州啊,以后都是这些孩子们的了。”   牧云嫣笑着同他打趣道:“皇兄这样说我可不依,皇兄老了我还没老呢。”   穆如深听见,推了牧云冰一把,两人哈哈大笑起来。穆如渊见牧云冰笑的时候将手里的果脯撒了一地,耐心地给她捡了起来。   牧云凛和牧云涣不想同这些小孩子们玩,开始猜起谜来,牧云冰见皇兄不带她玩,又不干了。牧云冰的加入也将穆如渊和穆如深一起带了进来,五个小娃娃又是闹成一团。   牧云寒和严霜看见这些孩子们笑笑闹闹也不免跟着开心起来。趁着老一辈的聊旧事,小一辈的乱成一团,牧云寒紧紧地扣住了严霜的手:“自从上次霜儿给朕看过前两世的幻象之后,朕真的不敢相信,这一世的所有都是真的。朕不仅仅娶到了霜儿,老师和寒山也都还在,我们还有了凛儿与冰儿。”   严霜对牧云寒说:“霜儿记得银容妃说过,幸福都是短暂的,不要太过留恋。可也只有同寒哥哥在一起时,霜儿才可以反驳银容妃的这句话,即使前方还有许多难题,但是只要有寒哥哥在,一切都是甜的。”   纵使殇州还有夸父虎视眈眈,海中还有蛟族不甘落后,宁州还有羽族静观态势,还有不知未来会不会生出变数的河洛和魅族,他们都将会携手一同面对。无论结果如何,这难道不是天下第一的幸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 还会有三个番外 明天可能会停更一天也可能不会 看灵感哈哈哈   ☆、两小   牧云冰可以说得上是天启城最幸福的小娃娃了。得蒙天神眷顾,她自小生就一头浓密的黑发,和她白团团似的脸颊相互映衬,活脱脱一个小小的年画娃娃。她只消用两只水汪汪的杏眼眨巴眨巴,再用小小的樱唇撒撒娇,外祖就恨不得将天下的至宝都双手奉上。   虽然牧云穆如这一代女孩子少,但牧云冰从小就不缺玩伴,要说这群玩伴中她最喜欢谁,她想了想,觉得应该是穆如渊。穆如渊虽不像穆如深一样好玩,但是每回都会给她和穆如深收拾烂摊子。能陪她清河公主玩的人多了去了,可是能够给她收拾烂摊子的,她还是要好好珍惜。有回母后见她犯了事要罚她,父皇竟也不拦着,她本以为那回她真的栽了。可母后一听穆如渊说他也有一份,就只能作罢了。虽然回宫以后她照样得被母后教训一番,可毕竟她贵为清河公主,怎么能够在别人面前被母后罚呢。   牧云冰再长大一些后,就时常同着女官姐姐和女将军姐姐一起去国子监或者是牧云银甲军营里边学习边玩,认识了更多的玩伴,本就活泼开朗的她俨然成为了幼儿界的天启第一交际花。可是她发现穆如渊却理她理得越来越少,无论是直接跑到穆如府拦着他,还是故意同穆如深玩不理他,他就压根没拿正眼瞧过她。看着她不耐烦了,他才会说,公主殿下尽兴了吗,臣还要同父亲去练武,失陪了。哼,她虽然舍不得这个总是给她闯的祸背锅的玩伴,但她贵为清河公主,眼下玩伴又这么多,她就不信找不到下一个了。   久而久之,虽然她也时常同母后一起去穆如府,可大多时候是去找穆如深玩,有时候也会听穆如深说他哥哥同伯父去军营训练了。小孩子忘性大,牧云冰渐渐地忘记她同穆如府里的穆如渊小时候还有这么深的交情了。   牧云冰长到十二岁时,已经可以从眉眼里看出这个小少女长大以后将会是如何的绝色了。牧云冰也非常骄傲,她不仅容貌随了父皇和母后的优点,智商也远超每天跟在她身后走不稳的牧云冽和还在襁褓中的牧云凌。她毫不自夸地说,她履行好了牧云皇族的唯一小公主的职责,每日都非常出色地完成了母后和女官姐姐给她布置的课业,又练习了女将军姐姐给她的拳法。   可她虽是天启第一交际花,平日在宫中也见不到她那些小姐妹和小兄弟。父皇和母后不是时常有空陪她,皇兄也沉迷故纸堆和兵器库不理她,两个皇弟虽然愿意陪她玩,可她实在不想和话都还说不完整的牧云冽和不会说话的牧云凌玩。牧云冰决定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   外祖闲着无聊时,给她做了一些小弹弓。她每回在母后跟前做完小公主后,就会偷偷地躲在御花园的草丛里,用小弹弓射附近的花草树木。   一天,风和日丽,拿着小弹弓的牧云冰射出了第一枚小石子,还来不及为自己正中最大的那株美人蕉的花心叫好时,牧云冰透过草丛的空隙发现一个黑色的衣襟向她的位置走来。   牧云冰心里暗道,不好,她要快跑,她不能被发现在这里。   可她还是跑不过追她的人,被穆如渊拎起来那一刻,她想了一会才想起这是大舅父的独子穆如渊。想出是谁的她非常开心,虽然已经过去几年,但是这不是小时候一直帮她背锅的渊哥哥吗,她娇娇软软地说道:“渊哥哥,饶过冰儿这一回好不好,不要告诉我父皇和母后,冰儿再也不敢了。   哪知穆如渊的眼睛根本不看向她,白费了她楚楚可怜的眼神。他更是对她娇软的声音充耳不闻。在她想再加把火时,居然被穆如渊扛起。   牧云冰见大事不好,虽然于事无补,可还是用小小的粉拳往穆如渊的身上敲:“穆如渊!你凭什么抓本公主,你快放本公主下来,这是牧云的命令!”   她的小拳头对穆如渊这个刚会走路就开始习武的人自是没太大用处。不想因为穆如渊太过着急解决她这个烫手山芋,正好撞见父皇和母后在一起,四周无人,母后还躺在父皇的怀里,父皇好像还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情话。她是早就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了,但是穆如渊,哼,谁让他带着她来,结果碰上这幕,看父皇和母后会不会罚他。   牧云寒和严霜没想到牧云冰和穆如渊出现地这么突然,在他们还来不及调整姿势的时候就发现了姿势也非常尴尬的穆如渊和牧云冰。四人霎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最后还是严霜说了话:“渊儿,这是怎么回事。”   穆如渊便把牧云冰的举动一五一十地说了。   严霜没想到小时候总为牧云冰背锅的穆如渊这一回竟是将牧云冰闯的祸和盘托出。以前碍于在穆如家,她实在不好处置闯祸的冰儿,可这回穆如渊终于让她可以好好罚冰儿一回,让冰儿长点教训。她鼓励说实话的穆如渊道:“渊儿好样的,我竟不知冰儿竟阳奉阴违到这种程度,是要好好管教她了。”   牧云冰之后度过了人生中最为惨淡的一月,这一个月里她不能出入国子监和牧云银甲军营,只能在她的寝宫里。父皇母后忙的时候,她被关禁闭,母后让她在一个四面都是白墙的地方思过。每天的吃食全是素豆腐,白水捞青菜,母后还不让御膳房的人给她的菜里加盐。父皇母后在身边的时候,她干侍官的活,负责抄大臣们的折子,而母后在这时候给两个弟弟喂些好吃的,故意馋她。她本来想用对父皇撒娇这百试不爽的法子,可惜父皇一见到母后就不知道把她这个女儿忘到哪去了。   好得有外祖一直为她求情,母后终于解除了她的禁足。母后对她说:“冰儿,你这回的行径的恶劣程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母后不喜欢你对父皇和母后这样阳奉阴违。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做了。”   牧云冰欲哭无泪,她是再也不敢瞒着父皇母后什么了。可是她一定要给告密的小人穆如渊一点颜色看看,她到底怎么惹他了,原来一个锅都乐意为她背的人,如今居然连帮她隐瞒都不肯。她迟早有一天要报此大仇。   一日天启的牧云银甲和穆如铁骑在一同练习,顺便切磋切磋。父皇和母后还有穆如大将军等一系列重量级人物都没有来,于是她同一群小姐妹一起观赏。没想到她的小姐妹之一,宇文太师的女儿暗戳戳地问她:“冰冰,你是不是同那个穆如渊很熟啊?我真羡慕你。他无论是负手立着,还是同其他的小萝卜头对打,都比旁人好看出一大截。虽是以后要做穆如大将军的人,可同军营里这群莽夫一点也不一样呢,反而像一个芝兰玉树的文臣公子。”   牧云冰听着小姐妹夸穆如渊,心里有些不高兴,她一定要让小姐妹看清他的真面目,不要被他的外表所骗,顺带利用她天启第一交际花的身份,宣传宣传他的劣迹,这样他就娶不到妻了,她也算可以报当日的大仇了:“本公主承认他长得不难看,可他实在是不堪做个良配啊!他平素里只会练些武功,旁的时候真真不解风情。我觉着他以后娶妻,纵使娶了一个不世出的美人儿,怕是都要抱着他那柄剑才肯洞房呢。”   小姐妹说道:“我才不信呢,我道冰冰一向油嘴滑舌的,见了张大人的那面黄肌瘦的幼女都能夸出个一二来,怎么到了穆如渊这全是骂他的。原是冰冰喜欢穆如渊呢。冰冰你放心,既是你喜欢他,我不会同你抢的。况且牧云穆如这一代只有你一个女儿,不出意外,大概你也会嫁给他的,冰冰不用担心啦。”   牧云冰的内心五雷轰顶,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她这么说是希望小姐妹不要喜欢穆如渊,怎么变成她喜欢穆如渊了!既然小姐妹不信,她就证明给小姐妹看看。   她走到穆如渊身前,娇声说:“渊哥哥,你把头抬起来好不好,冰儿好久没有仔细看看渊哥哥了,不知渊哥哥在军营里晒黑了没有。”   穆如渊挣扎了一会,还是认命般地抬起头来,举动的迟缓透露着他的不太情愿。牧云冰远远地看了一下小姐妹的脸,向她使了个眼色,她说的没错吧。   牧云冰继续她的复仇大计,娇憨的面容上绽出了她从母后那学来的对父皇的笑,父皇每回看见这笑容,在母后不知情的情况下,都会将事情帮她瞒下来。她踮起脚来,用两只手环住了穆如渊的脖子:“渊哥哥可是生冰儿的气了,上回都是冰儿的错,渊哥哥就原谅冰儿吧,渊哥哥怎么罚冰儿,冰儿都愿意。”   牧云冰看向她的小姐妹,在心里默数一二三,穆如渊一定会把她推开,这样她的小姐妹就可以彻底明白,穆如渊是一个怎样不解风情的人了。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穆如渊竟然不发一言死死地抱住了她。本来除了她的小姐妹以外,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可被穆如深一大叫,其他的孩子们都跟着他一起哄笑。   穆如渊这才好像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并且为她整理了一下因为她方才乱蹭而微乱的头发。   在回去的路上,小姐妹嫌弃她爱在心口难开的话她都仿佛听不见了,耳畔只有穆如渊抱着她的时候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喜欢冰儿和她的渊哥哥> < 这个番外比较喜庆 牧云凛的番外就有点点惆怅了   ☆、无猜   牧云冰还来不及仔细思索在军营里发生的事情,就遇见了刚同皇叔、孤松太傅和宇文太师谈完的父皇。一反常态,父皇没有直接带着她一同去母后那里,而是将她带进了御书房。   这是牧云冰头一回见父皇如此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话:“冰儿,作为牧云氏的公主,你是朕的骄傲,无论文采还是武艺都是极为出色的。朕原以为你聪慧的样子随了你母后,没想到你啊,性子实则随了父皇,于这感情上也甚是迟钝。冰儿,父皇都被你弄迷糊了,你到底是喜欢渊儿还是深儿?不过无论如何,冰儿,你都得趁早做选择。你是牧云的公主,那两个又是穆如的小殿下,若是旁人,朕都随你去了,可偏生是这两个人。冰儿若不趁早做选择,不仅会伤到渊儿和深儿,还有大舅父和小舅父,穆如家的外祖和外祖母啊。”   牧云冰听出了父皇语气中责备的意味,她头一回见父皇这样,虽然她根本听不懂父皇在说些什么,可还是应下了,想着待会去问母后。   她趁父皇和皇兄聊天时,偷偷找到了母后,说想同母后单独聊聊:“母后,什么是喜欢一个人啊?”   严霜看着自诩聪明的女儿头一回问自己这种问题,觉得她更是可爱起来,用手捏了捏她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就是假如冰儿喜欢一个人,无论是想着他对你好还是对你坏,都静不下心来做你要做的事情了。”   牧云冰这才想起,她本来计划是从军营里回来就带着皇弟识会字的,可不知怎的就忘了,再之后又遇见了父皇,原本的计划都被穆如渊今日在军营里对她的一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就是母后说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严霜看见牧云冰的脸颊微红,知道冰儿内心有了计较,于是她打算问冰儿一个她也感到好奇的问题:“冰儿,母后记得你同渊儿自八岁起就不肯在一起玩了,我们去穆如府,你们也只客客气气地打声招呼就完了。怎么这回渊儿竟然在军营里抱你啊。”   想起穆如渊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行为,牧云冰羞得都不敢看母后了:“冰儿哪里知道啊!冰儿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们不说话都很久了,今天被他这么一抱,冰儿也懵了。”   严霜笑着抚了抚牧云冰躁动的小脑袋:“冰儿不急不急,母后帮你观察观察,你这小脑瓜,做别的事只稍稍逊色于你皇兄,怎么遇上感情倒像个小傻子。”   听见母后唤她是小傻子,牧云冰不服起来,用小脑袋在母后的怀里蹭来蹭去。牧云寒考校完牧云凛的功课便来找她们,看着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闹成这个样子,不由得失笑起来。   只是严霜还没来得及观察她的未来女婿,第二天穆如寒山就带着穆如渊一同进宫了,同牧云寒说希望两人的儿女能结成秦晋之好,延续他二人的情谊。   牧云寒昨日还在担忧牧云冰根本就没把事情想清楚,虽则他还算赏识穆如渊,可是如果就这么草率应下,万一日后冰儿变卦,这婚约不仅对冰儿是个束缚,对穆如家也是耻辱。   严霜悄悄对牧云寒说,如果他有担忧,又担心拂了穆如寒山的面子,可以让冰儿、渊儿和凛儿一同去找传国玉玺。这样既可以不拂穆如寒山的面子,让冰儿和渊儿有机会培养感情,又可以让冰儿多和渊儿相处一些,让冰儿弄清楚她对渊儿到底是何样的感情。   牧云寒和严霜在得到姬昀璁的地图后,都觉得当时去找传国玉玺没有太大的实际价值,况且那段日子里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这回让孩子们去找,反而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以锻炼锻炼他们。   牧云寒虽有些担心,可严霜说,如果这几个未来要接手大端的人连这点小任务都完不成,岂不成了九州的笑话。   牧云冰便收拾起行囊,同皇兄和穆如渊一起去澜州。她自那日军营一事之后,每每都回避着穆如渊,就怕和他在一起,他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来。哪知道母后居然让她和他一起去找传国玉玺,幸好还有皇兄,否则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穆如渊向站在马车旁的牧云冰走来,牧云冰是最擅察言观色的人,又怎么看不出穆如渊向她走来时眸子里的欢喜:“臣参见公主殿下。”   “你,你起来吧。”又不是她看见他欢喜,她为什么不敢看他的眼睛,而且和他说话都要结巴一下啊。   穆如渊趁牧云凛在指挥侍官清点要带去澜州的东西时,将牧云冰抱上了马车,牧云冰又是一阵脸红,想说本公主自己有手有脚的,却害怕这声音会引得皇兄回头看她,她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只得小声嘟囔着。   牧云凛上马车后,向牧云冰投来皇兄什么都知道了,皇兄会保护你的眼神。牧云冰高兴得差点没抱住皇兄的腿给他下跪了。幸好皇兄在,他侧住身为她挡住了穆如渊的目光,并且穆如渊似乎不经意间问起要她回答的话,皇兄也一一替她回答了。   可是路程太漫长了,马车里又只有他们三个,她无聊的时候也会偷偷用余光看穆如渊,总会发现他虽然好像在同皇兄说话,可与她的目光接触时,眼光中会露出笑意。恍惚间,牧云冰记起,这份笑意,好像自小是只属于她牧云冰的呢。不过不行不行,穆如渊是个大坏蛋大流氓,她要他的笑做什么。   三人通过严霜给的地图和信物,虽是在澜州的穷山恶水中行走有些困难,但最终还是不负使命地找到了那半块传国玉玺。   牧云凛读出那行字:“大晟七百六十六年姬玉王留,望子孙能将玉玺合二为一,复我姬氏江山。”再看着那两个信物,牧云凛霎时明白了什么。   牧云冰看着皇兄的眼神,知道他肯定与自己想到了一样的事情:“皇兄,难怪我们有那么多的外祖和外祖母,可数来数去总是少了一个,原来母后的生身父亲想来就是这个姬玉王了。”   穆如渊说:“难怪越州地方再也不向那个供养姬氏皇族的地下城送金珠了,原是太子殿下的存在已经让姬氏皇族的复国梦完成了。”   牧云凛本以为母后打发他来,单纯只是想让自己在找传国玉玺的同时保护一下冰儿,没想到其中竟蕴含了这样的深意。   找到传国玉玺后,他们便投宿在一间客栈内。三人谎称是兄妹,如何住店便成了大问题。虽然牧云冰的身手还足以应付,可是他们二人还是不放心放牧云冰一个人睡。让牧云冰同他们二人之中的一个睡,另一个又觉得不妥。幸得客栈还剩一间比较大的房间,他们便让牧云冰睡大些的床,他们二人睡附近小些的床。   安顿下来以后,牧云凛看他们二人这些日子也有些疲惫,便提出在澜州先待一段时日,他正好也一直对澜州的税赋有所怀疑,纵使澜州自然条件不如东陆其他三州,可为何税赋竟然与其他三州差得如此惊人。   牧云凛本想带着他二人同去田间探查些消息,可是带着冰儿这番容色的丫头去田间有些不妥。虽然他同穆如渊自小一起练武,打出来的情谊非常深厚,可是穆如渊竟然在他还在身边的时候,就敢把贼手伸向他的皇妹!皇妹别的都机灵,可就是对于感情迟钝,他真怕皇妹在他不在的时候被这个表面忠厚实则内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穆如渊给吃干抹净了。可是母后交待过他,看准时机还是得让他们单独相处一番,毕竟父皇母后也觉得穆如渊会是冰儿的良配。   牧云凛只得忍痛割爱,将皇妹送到大灰狼的身边,打发穆如渊和牧云冰去探查一下澜州首府的商业状况,还威胁了穆如渊两句,让他不要对冰儿太过孟浪,否则他一定要禀报父皇和母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怕看见皇妹的眼神,自己要反悔。   看着牧云冰欲哭无泪的样子,穆如渊笑出了声,他轻轻牵起牧云冰的手:“冰儿想去哪?”   他他他他居然叫自己冰儿???居然还牵着她???就算小时候他们玩在一起,他要么叫她公主殿下,要么在大人不在的时候直呼她的名字。牧云冰努力忍住了心里奇怪的心思,同穆如渊说起正事:“我们先去集市吧。晚上可以再去戏台看看,这样大致可以估算出澜州在商业方面的收入了。”   集市上琳琅满目的东西都有,虽然比不上她经常同皇兄一起出去玩的天启城,可还是算种类齐全的。   牧云冰听着商人的报价,顺带观察澜州人做买卖的情况。哪知穆如渊给她买了支糖葫芦。母后不准她多吃糖,可她有时候还是有些馋。她咬下一口,突然想到穆如渊看着她吃,自己却什么也没拿,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他说:“穆如渊,你不吃的吗?”   穆如渊说:“谢公主殿下,臣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咬下了牧云冰方才咬了一口的糖葫芦:“多谢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赏的糖葫芦很甜。”穆如渊还意犹未尽地舔走了她嘴边的糖渍,美其名曰是不忍再同公主抢糖葫芦吃,只能借这些解解馋。   牧云冰被穆如渊气得发晕,平时天启第一交际花的口才在穆如渊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她好不容易才冷着脸,将皇兄交待的事情做完,再回到客栈。   牧云冰入睡时,仿佛还能看见穆如渊灼灼看她的那双眼。她气呼呼的,差点尖叫出声,看来她的确如母后所说,喜欢上穆如渊了。不过不行,纵使她喜欢上穆如渊了,她也不要在嘴上功夫上输给他,她一定要让他知道,她天启第一交际花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作者有话要说:  牧云冰:穆如渊,我的嘴上功夫可不能输给你! 穆如渊:公主殿下原是在意这个。臣的嘴实在是笨,夜间一定会多夸夸公主殿下的嘴上功夫。公主殿下就别同臣置气了,气到肚子的宝宝多不好。   ☆、青梅   牧云凛回来后,听了牧云冰的汇报,再加之自己在田间发现的,已是察觉澜州税赋的总数有所不妥,于是写了密奏让人交给父皇,之后便带着牧云冰和穆如渊一同去越州,请河洛帮忙,找到另外半块传国玉玺。   牧云冰终于一改往日的被撩,开始翻身农奴做起主人了,皇兄在身边的时候,她装作和穆如渊不熟的样子。皇兄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有时会剥一个从山上摘下来的橘子,直接喂给穆如渊,或者在穆如渊给她的水袋灌了水之后亲亲他的脸,将他闹成一个大红脸。尽管穆如渊反撩和招架不住她的次数不相伯仲,生性乐观的牧云冰暂且觉得这些日子算是她赢了。   三人缓缓行车,终是到了河洛所居的地下,河洛的守卫对他们道:“来者何人?”   牧云凛道:“孤乃大端太子牧云凛,此番前来是奉父皇之命请求河洛王能够襄助我大端找到另外半块传国玉玺,并且希冀河洛王能够助大端修复碎为两块的传国玉玺。这是孤的父皇要孤交给河洛王的国书。”   牧云凛推了推身侧的牧云冰,难怪母后特意把这个差事交给他们三个人做,他同穆如渊找到那半块毫无压力,可这另外半块确实是需要皇妹那三寸不烂之舌了。   牧云冰蹲下来,抚了抚河洛王侍从的头:“以前光听母后所说,完全不能想象九州中有河洛这般可爱的族群,如今一见,确不是浪得虚名呢,”说罢牧云冰又指了指挂在壁上的一个甚为巧妙的仪器,露出了惊叹的神情,“难怪世人皆道河洛人精于工艺,当真名不虚传!父皇前些年自瀚州得了柄宝剑,结果天启的工匠皆不能解这宝剑的奥妙,早知道本公主就求了父皇,带着那柄宝剑一起来了。本公主想河洛肯定能够帮父皇解那宝剑之惑的。”   河洛王听了牧云凛的话,本还想吹胡子瞪眼地端着,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识货:“你这小丫头倒是机灵,不妨下回你带着那柄宝剑来,结河洛与人族之好。”   牧云冰听懂了河洛王话里的言外之意,嘴角的笑容都快要裂开了,她赶紧挽着身旁穆如渊的手臂:“本公主多谢河洛王厚爱,可是父皇和母后已经把我许配给他了。本公主也觉得河洛非常可爱,可是他这个人太木讷太不解风情了,本公主如果不嫁给他,他恐怕这辈子都娶不到妻了。河洛王还是可怜可怜他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牧云凛都要被这一来一去给逗笑了。河洛王笑出了声,本来他也只是想逗逗这个小女娃,哪知这小女娃回答也甚是好笑,居然说她身旁的少年娶不到妻,虽然他也不清楚人族审美,可能够被牧云氏的帝王和皇后许配给公主的人,会差劲到哪去呢:“你这小姑娘,心有所属直接说就是了,本王不会勉强你,只是要让你父皇给本王一些更好的兵器来研究才是。”   牧云冰拿了张纸一一记下,头点得同拨浪鼓一般:“多谢河洛王了,父皇和母后说这半块传国玉玺应当在天启皇城内,趁这次寻找玉玺的机会,父皇邀河洛王至天启一聚,希望同河洛王增进旧日情谊。”   河洛王笑了笑:“你这机灵的小丫头,将地图交给我吧。大端皇帝真是幸福,有你这样一个机灵的女儿。你们这些日子就同我们一起住在地下吧,等我的工匠找出了玉玺的位置,我就带着你们一起去天启城。”   三人便一同在河洛的地下城住下,四处逛来逛去,牧云凛同河洛王和王子们就近年来九州的大事相谈甚欢。牧云冰也在河洛工匠的工作坊内穿穿梭梭,河洛工匠见她可爱,闲暇时给她打制了一些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耳环。穆如渊也同河洛的战士们交流切磋了战术。   待到河洛工匠推测出传国玉玺的位置时,三人已经在河洛玩得不亦乐乎了。去天启的路上,看着穆如渊和牧云冰的互动,河洛王都不禁调侃牧云冰:“你这小丫头,上回居然把你的青梅竹马贬得一文不值,你也不看看人家对你多好。”   牧云冰对河洛王做了个鬼脸:“他是因为有人在才对我好。平日里他欺负我你们都看不见的。”   穆如渊也不同她辩,只静静地看着她笑。   到达天启后,河洛王和牧云寒在宴会上相谈甚欢,河洛王修复了传国玉玺并且解构了铁王剑。牧云寒将这些年瀚州进贡的奇珍异宝作为邦交之谊,赠了一些给河洛。   牧云冰本来在看着天空中绚烂的烟火,没想到被穆如渊拉到了一边:“冰儿,上回你同河洛王说要嫁给我的话作数吗?”   牧云冰使劲挣开他牵住她的手:“不作数不作数,那只是权宜之计,我随口说说的,当不得真。”   穆如渊抱住欲跑的她:“那我给冰儿一个拒绝的机会,冰儿愿意嫁给我吗,愿意就摇头,不愿意就点头。”   牧云冰拼命地摇头,仔细一回想才发现自己掉到了他挖的坑里。又是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她只得用小拳头锤他的胸膛。   穆如渊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冰儿在越州的时候不是说,自己最喜欢渊哥哥了吗。怎么嫁给渊哥哥就不愿意了呢。渊哥哥保证,今后大事,渊哥哥全听冰儿的,唯有冰儿不愿意管的小事,才由渊哥哥做主好不好?”   牧云冰对着穆如渊,故作凶狠地说:“那渊哥哥一辈子也不准娶小老婆,也不准去喝花酒。不然冰儿就同渊哥哥和离,再学母后小时候讲给我听的故事里的公主,养三千个面首。对哦,我作为牧云氏的公主,为什么要吊死在你一棵树上,找面首才应当是我”   牧云冰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被穆如渊噙住了双唇,他含混不清地说道:“公主殿下的条件不用说臣都会做到。只是三千面首,公主殿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臣只要活着一天,公主殿下就别想看旁的男人一眼。”   几年后,在穆如家的各种催促中,牧云寒和严霜才舍得把牧云冰交给穆如渊。虽然嫁到穆如家其实同在宫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他们二人还是不想让女儿太早离开自己身边。   直到洞房的那一刻,牧云冰才知道穆如渊的承诺又是挖了坑给她跳。   牧云冰将自己裹在锦被里,一脸警惕地看着穆如渊:“穆如渊,你不是说今后大事都由我做主吗。夫妻敦伦之事是大事,本公主还没准备好,你不准过来。”   牧云冰的那点小力气对穆如渊哪里够用,穆如渊一下就扒开了锦被:“公主殿下,臣以为夫妻敦伦之事实在不能归属于大事之类,毕竟这是日日发生之事,若是把它当朝廷大事来看,岂不是让公主失却了鱼水之欢的乐趣。”   之后的事情牧云冰只有欲哭无泪的份了,不过除了这敦伦之事,穆如渊对她还是非常好的,她不禁为自己的眼光沾沾自喜起来。虽然穆如渊好像还不知道,当日军营之事,都是她和小姐妹闹的一个乌龙。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拜年啦 携新章恭祝大家新年快乐~   ☆、竹马   即使生在大端贵胄穆如家,又是穆如大将军之位的承继者,穆如渊还是难以觉得生有所乐。他自幼丧母,会走路起就被父亲教着练武,只要动作稍稍有所差池,就难以得到父亲赞许的眼神。为了能够得到父亲的赞扬,他总是拼尽全力,可往往也难以得到陛下之于太子殿下的,小叔之于深儿的那般令他羡艳的父爱。   祖母和婶母见他年幼失恃,对他也是加倍的关爱。可祖母和婶母就是对他再好,也不是寻常母亲对儿女掺杂着一点点严厉的疼爱。他好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长什么样子,喜怒哀乐又是什么样子,为什么父亲乃至整个穆如府都忘怀不了她的音容笑貌,甚至连皇后娘娘都会痛心于她的逝去,可是她却毫不留恋地放手离开这世间。婶母有时因深儿性子顽劣而管教深儿,在他看来都是幸福的。他多么希望母亲还在啊,如果她还在,就算她整日打他骂他,他也是愿意的。   穆如渊觉得他没有太多欢喜也没有太大哀伤的一生大概就会这么过完,他只会是史册中一个本人如同记载一般枯燥无味的穆如大将军。   可能上天都觉得他的人生无聊,让他的生命中多了一个叫牧云冰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幼时他和牧云冰一同出现时,总是会被调侃,天启城新鲜出炉的小夫妻来了。可是他知道,他之所以会爱上牧云冰,并不是因为惯例作为牧云氏公主的她会成为作为穆如氏小殿下的他的妻子,而是因为她是他独一无二的小冰儿。   他自小不易同人亲近,就连同穆如深这个弟弟相处时,也是不咸不淡的。可牧云冰这个缠人精,见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喜欢逗着她玩,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更喜爱黏着他了。她喜欢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他,再用软软糯糯的嗓音叫他渊哥哥。若是他装作不理她,她又会这儿掐掐那儿摸摸。就是他再铁石心肠,也实在冷不下心来对待这个小姑娘。   牧云冰喜欢笑喜欢闹,他跟在一旁,也会被这小丫头的没心没肺所感染。他很少会有情绪上脸的时刻,可是能数出的笑得开心的时刻,都是在牧云冰身边。   牧云冰也总是同她皇兄一样敏锐,能够觉察出他身上故意掩盖住的不愿让祖母和父亲发现的伤口,然后再唤太医给他医治。与她皇兄不同的是,牧云冰总会在太医给他包扎好后,凶他说:“你是要保护本公主这个牧云氏的穆如氏,为了本公主的安全着想,你以后不准再受伤了。”被她抚过的伤口就是痛也是暖暖的,他不忍心指正小姑娘话中的毛病,他的使命只有保护她的皇兄。可是若她成为他的妻子,让他这个穆如氏保护她这个牧云氏好像也没有什么毛病。   可是随着年龄的渐长,已经有与牧云冰同龄的小姑娘羞红着脸想递荷包给他了,可牧云冰在感情方面却还是傻乎乎的。除了父母恩爱,兄长疼爱,作为公主的牧云冰更是不缺其他来自四面八方的爱了。因为爱来得毫不费力,无论是被给予还是主动付出,牧云冰都懒得思索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牧云冰开蒙以后,留在国子监和牧云银甲军营的时间渐渐增多,可同他相处的时间却越来越短。有时他同她皇兄一起读书练武完之后,会特意陪伴她皇兄一起去看看她。可她却同她新认识的小兄弟小姐妹玩的不亦乐乎。想到他在她心目中也不过就是这些普通玩伴中的一个,他更是气结于心了。   他开始疏远牧云冰起来,想看看他在她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可没想到她缠着他没有多久,就回过头和其他人一起玩了,丝毫都记不得还有他这个玩伴的存在。   罢了,或许上天是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不好看吧,才让带给他欢笑的牧云冰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他只恨上天,既然不愿让他得到幸福,为何不让牧云冰同母亲一样一开始就不要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若是没有体验过那样的欢笑,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地想,那样的欢笑并不一定会让他快活。可得到以后再失去,只能让他在午夜梦回之时感到无尽的失落与怅惘。   几年以后,他还真没有想到那个在御花园里拿小弹弓弹石子的是牧云冰。不过他已打算斩断对她的情丝,她既不会成为他的妻子,他也没有任何借口作为私心来包庇她了。   牧云冰还是企图用她曾经对他百试不爽的武器来对付他。几年不见,她出落得越发美丽了,可不知会是何人能将她这朵带刺的玫瑰摘下。想到这里,他强迫自己再也不能看她的脸听她的声音。好不容易到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面前,虽然牧云冰很轻,可他感觉就像是卸下千斤重担一般如释重负。   那日在军营,他几乎用了全身的气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望向她的眼神,可他知道同小姐妹在一旁看比武的牧云冰必然会看他,虽然打赢这些对手是小菜一碟,可他在脑海中却不断地想,如何才能赢得更漂亮,如何才能更显现出他手部线条的优美,那是牧云冰曾经最喜欢掐他的地方。   他没有想到命运是如此的厚待他,好似听见了他心底的声音,让牧云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他本还忍得住对她的思念之情,可她偏偏让他抬起头来看她,一旦他望进了她的眼底,他便再也不能抑制自己的情感了。   牧云冰居然环着他的脖颈向他道歉,还说都是她的错,随便他怎么罚。他一开始听了,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她只需对她父皇母后道歉,跟他道歉做什么?难道这句话,说的是她之前对他所做的一切?难道牧云冰终于开窍了?所以才会挑这么多人还在的时候,对他说这样一番话?午夜梦回之时,他也经常幻想,如果牧云冰有一天意识到自己是爱他的,他真想好好敲敲她的小脑袋瓜,看看她脑袋里到底是些什么,才会反应如此之慢,让他吃了这么久的苦头。可被她这样搂住,他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心思,只想把她狠狠地揉进怀里。   他的余光瞥到深儿也在一旁。他曾经也想过冰儿和深儿是不是互相喜欢,可他都给了他们俩这么多年,冰儿今日又同他表白,那么从今以后,冰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见牧云冰被其他人哄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才松开她,替她整理整理了发丝。   回去后,他遇见了刚从宫里回来的父亲。父亲说,陛下已经知道他在军营里抱了清河公主的事情,不过侍官说一开始是清河公主先抱住穆如小殿下的。父亲还说,陛下的脸黄了又绿绿了又黄的。幸好念及他是父亲的儿子,让父亲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穆如渊跪下道:“父亲,儿子同清河公主两情相悦。今日情不自禁,唐突了公主。牧云穆如联姻是历来的惯例,还请父亲能为儿子向陛下同皇后娘娘求娶清河公主。”   没想到陛下和皇后娘娘说,清河公主年纪尚小,他们也不知道她是何种心思。他们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让他陪同太子殿下和清河公主一起去找传国玉玺,美其名曰给他们培养感情的机会。   穆如渊也只当是陛下和皇后娘娘舍不得牧云冰那么早就被别人给定下来了。没有细细地想陛下和皇后娘娘说的清河公主心思不定是何意。虽然有她皇兄在一旁,可这能与她一同出去的机会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她身边没有了那些曾经碍他眼的玩伴,她的眼里除了她的皇兄,唯有他。   又是很多年过去,穆如渊同牧云冰已有了第一个孩子。当年同牧云冰在军营里打趣的宇文太师的女儿来探望这个手帕交和他们的孩子。穆如渊见她们相谈甚欢,便将孩子带了出去,用拨浪鼓逗着孩子玩。   不经意间,穆如渊听到她们聊起当年之事,原来牧云冰那日在军营里同他说话,不过是为了让小姐妹知道他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原来牧云冰是在澜州之时才发现自己的心里是有他的。   穆如渊有些哭笑不得。他原来以为军营之事是牧云冰对他的剖白,可没想到这只是个美丽的误会。不过幸得有这个误会,要不然她一直这样脑筋不开窍,他又一直这样放不开姿态,他和她便只能生生错过了。   不过对于牧云冰说的他不解风情这一点,穆如渊是坚决不同意的。他夜间一定会让小妻子承认,当年说他不解风情,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不要被别人觊觎。毕竟作为他的妻子,她肯定知道,他有多解风情。   ☆、寡人(上)   牧云凛听母后说过,每个人都很难记得自己三岁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小时候都不以为然,认为自己肯定会是个特例,可随着年纪渐长,余留在他记忆里最早的事情,唯有四岁之时母后被诬,父皇一次性族灭了几个文臣世家。虽然他没有去过行刑现场,可父皇母后带他去祭天时,有人直接撞死在他们的车驾前,死前狰狞着说,他的父皇和母后无故冤杀文臣世家,必定不得好死。   长大后,想起那段触目惊心的回忆时,牧云凛会偷偷找出当年之事的记录。直到那时他才真正明白,父皇是有多爱母后,而非像有人揣测的那样,是因为母后代表着穆如家和靖王。父皇虽好武,却不喜滥杀,每夜必亲自录囚,弄清各地呈交案件之谜团,必不让无辜之人枉死,经手的族灭之事,唯有两件,一件是明帝时期谋反的牧云栾和南枯一族之案,另一件便是这个了。这样慎杀的父皇,居然为了母后做他最不愿做的事情,只希望不要让他心爱的女人身负污名。   牧云凛钦羡这种感情,可是他知道,他永远不会为任何一个人这样做的。   诚如皇叔所说,他具有明帝朝皇子,包括父皇和皇叔在内,都没有的帝王心性。他会杀伐决断,不会容许自己存在任何弱点,更不会因为任何人让自己沾上骂名。   母后总是喜欢跟他讲一些小故事,他总感觉每个都发生在帝王将相身上,可是在他读过的典籍中,却从没有见过。他曾想找到那些故事,进一步体会其中的深意,但又不想劳烦事务繁忙的母后,可无论问孤松太傅还是宇文太师乃至皇叔,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些故事出自哪里。   而母后的身世之谜也甚是诡异。母后唤前任穆如大将军舅父,那么前任穆如大将军不会是母后的生父。靖王只能是母后的养父,否则母后决不可能被先帝指给父皇。那么母后的生父到底是谁?母后到底来自何处?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想要从父皇那里得到答案。   父皇说,母后就是九州人,但是母后曾去过什么地方,他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母后无论做了什么事,都是为了他好,所以他即使弄不清楚,也从无想问的欲望。   父皇为何能如此信任母后呢?纵使父皇爱母后,也知道母后爱他,可父皇为什么能够一点都不怀疑母后的来历,甚至没有一点想问她的冲动?   牧云凛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父皇将所有的国家大事都说与母后听,很多大事的计策也都是母后想出来的。牧云凛承认母后是他所知的最聪明的女人,可他还是不能理解父皇为何能安然地将权柄分给母后。   或许在他没有出生之前,父皇和母后经历过很多人想象不到的事情,所以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对方对自己是不是有二心,因为他们已经浑然一体。任何人、任何事也不能摧毁乃至削弱一分一毫他们之间的信任,只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既是为了对方,又是为了大端。   也正是如此,牧云凛更加明白了,他或许与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感情。他从小就是太子,接近他的人,谁又不是真正看中了他的权柄呢?若是有不在乎身份地位之人,怕是也不会出现在他身边了。   母后教导皇妹的话,莫名地深深地镌刻在了他的心中:千万不要将自己的未来交托在另外一个人手中。   母后为他择太子妃时,他说一切随母后做主。母子连心,他不一定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可母后肯定知道他适合什么样的。母后为他选的太子妃确是他想要的那种。既明理,不会拖累他皇儿的智商,又温和,不会做他的主。而且出身也不非常显赫,家中人丁不旺,他无须担心外戚之祸。他虽然不爱太子妃,却一直非常尊重她。   可一次偶然与文臣附庸风雅的宴会,牧云凛遇见了一个貌若天仙,眼波流转之间全是俏丽之态,既饱读诗书又不拘俗套的女人。牧云凛甚是喜欢,于是将她带回府中,收为侍妾。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有着许多红罗帐里载满温柔的时光。可是日子久了,他发现每当餍足之后,这个女人总喜欢吹枕头风,好像在明里暗里挑拨他和父皇母后的关系。   比如为何那个曾经的瀚州王硕风和叶杀了他的二舅父,还能安然地回到北都城。是因为他的母后自幼时就深深爱着硕风和叶,不忍杀了他。   比如为何他的父皇如今杀伐决断,可做皇子时却显得优柔寡断。是因为他的父皇想投先皇所好,得先皇欢心。   比如他历十一月而生的皇妹不一定是他的亲生妹妹。   这个女人竟敢挑拨他同父皇母后间的关系,怕是不知父皇和母后议政时甚少避着他,有时候兴起也会问问他的意见。他早知真正的硕风和叶已死于二舅父墓前,现在瀚州的“硕风和叶”不过是母后的傀儡。父皇优柔寡断的个性仍然存在,只不过因为他身旁有母后,才显得杀伐决断起来。至于皇妹之事,没有谁会比他更清楚,皇妹就是他的亲生妹妹。听到他提起皇妹之事,他便已经猜到,这个女人大概是当年被族灭文臣世家的余孽。   这个女子见他装出动容的样子,对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世,说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改正他父皇母后的过错,为当年蒙冤的文臣世家昭雪。牧云凛怒不可遏,可还没来得及处置她,就被父皇传召入宫。   入宫时,牧云凛见孤松太傅神色匆匆地拦住了他,对他说,他的父皇和母后已经察觉他的侍妾是当初诬陷他母后秽乱宫闱一事的薛或党的余孽。让他尽快处理,不要寒了他父皇母后的心。   他急忙向父皇和母后的宫殿跑去,对父皇跪地请罪道:“父皇,儿臣知错。当年母后蒙冤之事儿臣心知肚明,断断不会因为其他人而使母后的清誉有污。儿臣回太子府就会赏那侍妾一杯毒酒。儿臣直至今日方才知道她的底细,否则之前也不会待她如此。经此一次,儿臣定戒女色。太子府今后除了太子妃,再不会有其他的女人。请父皇和母后责罚。”   父皇斥骂了他几句就让他离开了。牧云凛从小到大,唯有这件事被父皇如此重地责骂过。他想在附近走走,排遣掉身上这些情绪,喘喘气,却不想听见父皇还在生气:“朕真是没想到凛儿会被那个妖孽所惑。要是凛儿不知悔改,朕非废了他不可。”   母后仿佛在劝慰父皇:“寒哥哥不要生气,凛儿是我们的儿子啊!断断不是那样糊涂的人。”   父皇似乎还在气头上:“若是凛儿无道,就让冰儿来做储君!冽儿和凌儿都还太小,而冰儿之才并不输她皇兄。牧云穆如本一家,让冰儿做女帝或许还能将牧云银甲和穆如铁骑合二为一呢!”   母后最后还是安慰住了父皇,让父皇没有再说要废掉他的话了。可这些话在他心中扎下了根,他不断回想着,有些怅然若失。   牧云凛回太子府后,就着侍官赐了那侍妾一杯毒酒。他本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可是侍官来报,不见到他,那女人不肯喝。   那个女人姣好的容貌已因临死前的恐惧皱成一团,她对牧云凛大喊道:“牧云凛,你果然是那个贱人的儿子!为何当初我没有选择杀了你,而是被你所惑,以为可以说服你?牧云凛,你同你父皇母后一样,不得好死!”   牧云凛扇了她一耳光:“你咒孤可以,可是孤的父皇母后不行!你既不愿意喝,那孤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孤与你没有立场可言,若父皇顺着你们的意思行事,孤同母后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说为孤所惑?你确定不是被皇后之位所惑?曾经的世族闺秀,落得如此境地,普通王孙公子怎么能够满足你呢?只有那女人至尊的位子,才能让你拒绝之前的一个又一个,才能让你放下锦被中的匕首吧?”   说完之后,牧云凛便让侍官将毒酒给那个女人喂了下去。   虽说他从未对这个女人动过心,可是他还是感觉自己越来越孤单了。父皇?母后?皇妹?其他人?浩渺的九州当中,真会有一人如同父皇对母后,母后对父皇那般,只对他一人好,只为了他而做一切选择吗?   他不该为这个问题伤心的。   因为他早已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这个九州,有父皇母后这样的一双人是奢侈。父皇和母后大概耗尽了所有九州其他人遇见这样的人的运气。   所以,他,唯有孤身一人。      ☆、寡人(下)   太和三十六年,大端皇帝牧云寒驾崩,谥号怀。怀帝遗命太子继位,由清河公主任首辅,封次子牧云冽与幼子牧云凌为王。   丈夫崩逝后,太后也一病不起。新帝牧云凛日日下朝后就带着皇后去母后宫中侍疾,并吩咐太子也每日带着众皇子去看望皇祖母。可牧云凛也明白,母后的病怕是好不起来了。儿女成家,子孙满堂,天下又太平,母后的心中怕是没有什么牵挂了。   果然,一天夜里,他还在批着折子,侍官就来报说,太后娘娘不好了。他立马放下手头的政务,屏退了周围侍奉的众侍官。他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同母后说,不想立刻召弟妹入宫,与他瓜分母后最后的一点时光。   母后的手已没有太多温度,但还是紧紧地拽住了他,他见母后这些日子涣散的眼神又复归神采,知道大概是回光返照,不由得掉下泪来。   母后对他说:“凛儿,这些日子母后虽然病着,可你做的一切,难道真能瞒得过母后吗?你是不是同渊儿说了,如果他想让冰儿安安稳稳地做大端的首辅,就喝下你为他准备的断心草,让他发誓永远效忠于你?”见他神色转变了一下,母后了然说道,“没有任何人来同母后告状,只是那日冰儿和渊儿前来侍疾,渊儿神色有异。母后还以为他们二人有了什么摩擦,没想到用秘术看到了这件事。”   牧云凛听母后说起她知道了这件事,很是羞愧。他做起来是一回事,可被母后得知又是另一回事了。当初父皇母后让他们三人一同去寻找传国玉玺,除了撮合冰儿和渊儿,也是想让他们之间的情谊更加稳固。可没想到,如今的他们已然接手大端,可却是他亲手毁掉了这份情谊。   母后见他不语,知道他承认了:“母后大限将至,如今你是皇帝,母后能劝住你父皇,可不一定能劝得住你。可母后还是想同你说,不要对穆如家下手。虽然世人都会觉得,冰儿是首辅,渊儿是穆如大将军,二人会对你产生威胁。可皇权在你手,兵权在你手,谁能越过你去?如果你执意要将穆如家打倒,新立起来的世家,只会比穆如家更加难以预料。”   想起父皇和母后的生母皆是穆如氏,又惊觉这差不多会是母后临终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番话了,为让母后去得心安,牧云凛在母后的床前立下誓言,永不废穆如家。   想到母后即将离去,唯一一个他敢于将心中所有想法告知的人要走了,纵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也是在母后的床边嚎啕大哭起来,说出了他这些日子想说却一直不敢说的话:“母后只想追随父皇,却一点都不想管还需要母后的凛儿。母后一走,凛儿今后还有什么欢乐可言?”   母后还像幼时那样,抚着他的头,对他说:“父皇可比凛儿更需要母后呢。你父皇到了地下,肯定仗着自己习武多年,不愿加衣。可是下面冷啊!若母后不早点过去,你父皇会冻病的。等母后到那边,你父皇肯定会笑着说,他是为等母后来,故意不加衣的,就是为了让母后记得,他还在地下冻着呢,让母后早些过去。凛儿,你不能一展欢颜,是因为你虽有帝王心性,可是疑心太重了。虽然世上的很多人是为了你的权柄而接近你,但是你又何苦疑心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人呢?凛儿,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母后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情不要计较太多,否则受苦的只有自己。你手中就是有再多的权力,失去了那些弥足珍贵的东西,又有何用呢?”   听闻母后这段话,牧云凛终能放下心中的顾虑,召皇妹和皇弟们入宫,一起送母后最后一程。   母后笑着同他们说了一会话,似乎是意识到时候已到,她对牧云凛疾言厉色地说出了最后一番话:“凛儿,今后若有不勤政务鱼肉百姓者,不堪为我牧云氏帝王。若有妄图统一九州者,亦不堪为我牧云氏帝王!凛儿,这句话,你一定要记得!”   牧云凛当时沉浸在母后崩逝的悲痛之中,后来他细细思索母后的这番话时,才体会其中一二。母后曾经说过,九州有两个创世神,一个是荒神,崇尚毁灭秩序,一个是墟神,崇尚建立秩序。若帝王不勤政务鱼肉百姓,会引来墟神;若帝王妄图统一九州,必定会迎来荒神。神之力,人手怎可搏?只能尽力避之。   自那日母后解了他的心结后,牧云凛有些无颜面对穆如渊和牧云冰。虽然十多年前,父皇曾发怒,要废掉他,立冰儿为储君。可这不过是父皇以为他沉迷女色、不敬父母说出的气话罢了。父皇怎么可能废掉他这个满足父皇对储君所有期待的儿子呢?冰儿和渊儿能够成为今日这般优秀的栋梁之才,也不过是希望能够辅佐他这个令他们二人敬重的长兄罢了。   幸好牧云冰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对着他撒娇,看来穆如渊并未将断心草一事告知冰儿。可是那份愧疚,在牧云凛心中深深地刻下了痕迹。   看着为家宴辛苦操持的皇后,牧云凛主动从后头抱住了她。方才因牧云冰想起的十多年前的往事,让他想起问问皇后对于当年之事的感受来。他对皇后说:“当年朕宠爱那个贱人之事,梓童可曾怨过朕?”   皇后转过头,为他顺了顺衣领道:“当初母后挑中儿臣做太子妃,就是因为儿臣知分寸。虽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几乎是这世上每个女子的渴求,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实现呢。况且陛下身为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妾身远远及不上母后,又怎能够奢求与母后有同样的待遇呢?”   牧云凛知道,自己的皇后,大概一半说了真话,一半说了假话。真话是,她的确像一般女子一样,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假话是,因为她嫁的人是帝王,她不再有这种奢望。可是他明明看见,自己的皇后看着冰儿和渊儿的眼神带着艳羡。   母后说的对,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他知道她的话真假掺半就好,何苦要把她对自己说了假话这件事往心里去,受累的反而还是自己。   与父皇不同,大概他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让他毫无顾虑地将所有烦忧说出口。幼时,父皇和母后总会带着他一同登上天启城楼,眺望万家灯火。可如今,他竟不知与谁共登,才会像当年父皇和母后带着他时一样开心。   可是若他不要计较那么多,不要追求那么纯粹的感情。皇妹、皇弟、渊弟、皇后、太子都还是敬重他爱戴他的,他若还所求那么多,岂不是白费了母后临终前开导自己的一番苦心。   又是一个落英缤纷时节,牧云凛和皇后邀了穆如家进宫赏花。太子不断拉起穆如渊同牧云冰幼女的手,告诉她这御花园中的花都唤些什么名字。   牧云凛笑着对坐在身旁的穆如渊说:“渊弟,你看他们二人相配吗?”   看着穆如渊由放松地笑变为严肃的神情,牧云凛便知,穆如渊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当年他造的孽,还是他来消吧。   装作没看到穆如渊那已经不甚好看的脸色,牧云凛笑着对穆如渊道:“皇后前几日才对太子说起,要替他选妃了。哪知这孩子说非你们家纯儿不娶,还说若得纯儿为妻,愿效仿皇祖父待皇祖母一般待纯儿呢。”   见穆如渊还是紧绷着脸不松口,牧云凛唤了纯儿过来,用给母后和姑母送酒为名支开了太子。   见着皇帝舅父,纯儿也不甚害怕,行完礼后,穆如纯睁着好奇的眼睛望着皇帝舅父。牧云凛诱哄道:“纯儿想不想嫁给太子哥哥呢?”   穆如纯看了看父亲的眼色,答话道:“纯儿只求一心人。”   牧云凛早有准备,给穆如纯看了太子呈给他的折子。   穆如纯虽是讶异,可还是对牧云凛说:“纯儿听父亲和母亲的。”   看着穆如纯发红的脸,穆如渊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穆如渊领着一家人回到了穆如府,又让长子支开了妻子,让穆如纯跟着他进了书房。   穆如纯完全不似刚才在皇帝舅父面前呆呆的样子,而是欢喜雀跃地对父亲说:“父亲真是的!太子哥哥同纯儿说那番话的时候,纯儿开心得几天几夜都没有睡着。父亲还让纯儿在舅父面前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真是累坏纯儿了!”   穆如渊点了点穆如纯的太阳穴,笑着说:“你这丫头!枉父亲还为你筹谋,你反倒还怪起父亲来了。”   穆如纯见父亲装作发怒的样子,便亲亲他:“我哪里敢怪父亲,感激父亲还来不及呢!”   穆如渊抱了抱女儿就让她下去了,内心感慨了一下,世间万事大概就是一个轮回。当初他因冰儿受制于牧云氏,怕是未来太子也要因纯儿受制于穆如氏。大概牧云和穆如三百年来的情谊就是这样维持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牧云凛的番外之前 感觉这篇文都是非常理想主义的 虽然这个理想主义也是建立在前面两次秩序崩溃的基础之上 牧云凛和牧云寒性格本就不大相同 所处的境遇更是不同 所以对人对事都会有非常大的不同 牧云寒早年丧母 在这个秩序里他并不被牧云勤十分喜爱 穆如家是他的母族 且一直在王位之争中帮他 再加之他个人的天性 他并不会过多地去怀疑穆如家 牧云寒对严霜就更不用说了 他虽然尊重严霜 可因为年龄的差距会自然而然的将严霜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爱严霜 只希望她过得幸福开心 即使有时候她的幸福可能会伤害到他 毕竟第二世的时候严霜捅了那么大的篓子 他都不当回事 足以见他有多爱严霜 还有他到底能够包容多大的事情 牧云凛的这个番外我是想从现实一点的角度写的 牧云凛从小就是地位不受威胁的太子 他小时候会觉得自己的地位固若金汤 可是他越长大 就越会发现 只要自己做错了事 地位就不会如之前一般稳固 所以他会疑心各种人各种事 他不像他父皇 他父皇一开始就没有太子之位 所以也没有得失心 但是牧云凛毕竟是从小是就太子 自然得失心大些 同父皇母后这个原生家庭 他非常幸福快乐 可是当他组建自己的家庭 发现无法得到他父皇母后相同的感情的时候 他会非常难过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 所以牧云凛虽然在做帝王上会超过他父皇 可是在感情上 他是难以得到像他父皇当年那样的感情的 因为他父皇比较喜欢给予他人感情 但是牧云凛的个性决定了他做不到 但是最后还是舍不得给他一个太烂的结局哈哈哈 毕竟同人自己写着开心 还有最后一章就要和大家说再见啦   ☆、两两   天启的初冬,夜凉如水。牧云寒有些睡不着,便又点起了烛火,拿起放在床头刚折了角的兵书,想再思索思索明儿要问老师的问题,免得因太过简单被寒山嘲笑。   他思索了一番,觉得差不多了,便熄了烛火,打算再次入睡。可耳力极好的他似是听见一串脚步声,与脚步声相伴的,似乎是来自父皇的叹息声。   父皇在叹息些什么呢?他住得离太液池极近,幼时常会看见父皇带着旁人散心。那旁人,很多年前是南枯皇后,之后再是银容妃,再之后便谁也没有了。父皇在太液池边本是爽朗地笑着,如今却只有一声声叹息。可父皇在太液池边无论是笑着还是哀叹着,都从未想过要找他这个住在太液池边的长子。   他之前以为父皇只是勤于政务,才没有时间来关心他。直到笙儿降生,他才明白,只因为他不是父皇心爱的女人所生的罢了。既然父皇不爱母后,为何又要与母后生下他?父皇难道不知,这宫中,像他一般因不得父爱郁郁寡欢的孩子比比皆是吗?为何父皇就不能只同他爱的女人生下他爱的孩子?这样他就不会出生,也不必像如今一样顾影自怜了。   只有在穆如府,他才会感觉到什么是家。老师虽然不善表达,可姑母却不甚在意。光是平日在穆如府留个饭,老师和姑母碗筷间的交流都可以让他感觉到其间涌动的脉脉温情。老师对寒山、寒川也都甚好,虽则练武之时会对他们严加要求,可若有了伤,老师也是细心地给他们包扎,从不假手于人,生怕这些伤会给他们带来后患。   牧云寒想,他以后只想找到一个合他心意的女子,同她生几个孩子。他只要一个妻子和几个孩子就够了。他会好好地待他的妻子,决不会让她因为不得丈夫所爱而郁郁而终,不会像他的母后一般。他也会好好地待他的孩子们,让他们在满满的父爱之中长大,不会像他一般。本睡不着的他居然在这样甜蜜的幻想中勾着唇角进入了梦乡。   光阴匆匆数年过,牧云寒已经十八岁了。牧云勤又问起替他择妃的事情。   从十五岁起,父皇就开始旁敲侧击,拿着画像问他,画像中的女子是不是合他心意。可是父皇给他看的,无非是些大家闺秀,可在宫里,大家闺秀他见得还不够多吗?表面笑意盈盈,实则背地里不知道使些什么腌臜手段。况且那些画像经过了南枯皇后之手,自小南枯皇后就看他不顺眼,怎肯让他喜结良缘呢?   他又用起了往年常用的借口,不过的确这个借口比看那些令他头疼的画像有意思多了:“父皇,如今天灾繁多,流民作乱。儿臣未能尽力替父皇平叛,谈何家为?”   牧云勤听见牧云寒又用这个借口,气不打一处来,拿起南枯皇后给他的一沓画像,直接丢向他:“牧云寒!你十八了!不是十二!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这个儿子了!从十五岁开始,你每回都拿同样的理由拒绝朕!你不是想平叛吗,你明天就给朕出发,去越州打流民!从今以后你爱娶谁娶谁,朕再也不管了。”   虽然父皇震怒,不过父皇震怒的结果还是让他达到了目的,牧云寒稍稍安抚了牧云勤一会,就行礼领旨离开了。   不过这次父皇让他去越州打流民,越州不是父皇兄弟靖王的封地吗?越地和婚姻一结合起来,让他想起在他六岁时,皇叔带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女娃,说要将那个小女娃嫁给他的哭笑不得的场景。那个小女娃现在应该十二岁了,实在是不知道父皇和老师提起都头疼的皇叔把那个小女娃养成了什么样子。   牧云寒到达越州后不出十几日就将流寇剿灭地差不多了。没想到皇叔同他聊完人生后,笑嘻嘻地交给他几个食盒,让他带给当年那个小女娃。牧云寒好不容易因为这次越地一事对皇叔有了正面的看法,可又因为这个匪夷所思的任务烟消云散了。不过既是皇叔之命,他也不敢推辞。   顺着线索,他在大营中找到了那个小女娃,不过如今已经是个小姑娘了:“你是严霜吗?”之前皇叔告诉他这个名字时,他还没有细想。结果念到嘴边,发现严霜这个名字简直就像是为他而生的一样。   “是的!哥哥是父王派来的吗?严霜就知道父王肯定不会忘记严霜的!对了,哥哥是不是那些人说的骁勇善战的寒殿下?严霜也想同哥哥一样,做一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呢!”   牧云寒看着小姑娘的眸子,心中为之一震。这个小姑娘,不光名字像是为他而生的,几乎整个人都像是为他而生的呢。这些年,他一直不肯向父皇松口纳妃,大概都是为了等待这个能够满足他对心爱女子所有幻想的小姑娘的出现吧。她机智而勇敢,试问整个大端除了她有哪个小姑娘被父亲扔进流民大营还不害怕的?她不光不害怕,还非常聪明地传递了对他们有用的消息。她还是个易于满足的小姑娘,这十几日真是饿坏了,可看见食盒,眸子又晶晶地闪起来了。   将严霜带回靖王府后,牧云寒想了想,又问了严霜一遍:“霜儿是真的想同寒哥哥一起从军吗?”   严霜怕他不信,拿起腰间的匕首就同他对打了起来。牧云寒失笑之余,又思索起来。小姑娘想要从军,便可以日日夜夜地待在他眼皮子底下,可如果要让小姑娘实现梦想,他便不能立刻同她订亲,否则小姑娘是去不了军营的。只是近来没有大的战事,他怎么才能早日成就小姑娘成为大端第一女将军的梦想呢?罢了罢了,这些年就让小姑娘在军营里好好待着,如果这个梦想暂时实现不了,待到她及笄之年嫁给他也是可以同他一起上战场的。   父皇对他的催婚之意偃旗息鼓后,南枯皇后还是贼心不死。每每宫里举行宴会之时,南枯皇后总会拉着几个大家闺秀让他相看相看。   牧云寒本想像以前一样,将牧云陆骗过来,这样那些大家闺秀们自然会跟着温文尔雅的牧云陆,而不是看上去杀气腾腾的他了。没想到这次严霜竟会直接将他拉走:“寒哥哥喜欢那些大家闺秀吗?”   牧云寒宠溺地摸了摸严霜的头:“寒哥哥同霜儿一样,不喜欢她们。寒哥哥带着霜儿去寒哥哥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好不好?”   夜间,牧云寒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严霜在他的帐内,与在牧云银甲军中的日常一样,他同她一起坐在榻边,哪知道严霜突然跨坐在他的腿上:“寒哥哥不准想那些女人,只能看严霜。”   梦里的自己居然在听见严霜这番话后,翻身就将严霜压在了身下。他不复往日的温柔,反而狠狠地亲了严霜:“严霜不是喜欢寒哥哥吗?证明给寒哥哥看。”   之后严霜将外衣和里衣层层褪去,再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醒来的牧云寒非常懊恼,看来平日里同严霜的接触太多了,才会做这种绮梦。之后他白日里练武都会刻意同她保持距离,夜间也不会让她过来看兵书了。他非常不想自己变得像梦里一样,破坏他在她心中的形象。   可没想到,感受到他的冷落。严霜居然买了个瀚州打奴回来。有时候跟那个打奴玩也不理他?   牧云寒觉得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面地想要娶严霜,可是严霜并没有说过她喜不喜欢他啊?虽然他一直认为严霜是喜欢他的,可在硕风和叶出现后,他便不那么确定了。   一日夜间,他发现严霜鬼鬼祟祟地出了帐篷,他本还以为她要去找那个瀚州打奴玩,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教育她一番。没想到天启城内灯火通明的,这日居然是乞巧节,严霜居然是出来放花灯的?   待到严霜走后,他略施小计拿到了花灯,却发现上面有一张她写的纸: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寒兮寒不知。   他将这张纸仔细收起,心想,这花灯还真灵,严霜放完他就知道了。   他在街上买了一些小东西,想补偿这些日子对严霜的冷落。可是回营后,却听见了严霜堕马的消息。   三十岁的牧云寒从噩梦中惊醒,又梦见严霜堕马了,可又想起了往事,他轻轻地在严霜耳边说道:“霜儿记不记得自己十五岁的时候放的花灯里写了些什么?”   严霜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说:“不记得了。”   居然不记得了?牧云寒咬了严霜的耳垂以示惩罚:“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寒兮寒不知。”   被牧云寒这么咬了一下,严霜有些醒转:“好像是吧,”醒来的她又感觉不对,“寒哥哥怎会知道!”   牧云寒不忍和她卖关子:“因为朕看到了啊。”   严霜不依道:“寒哥哥原来早就知道严霜喜欢寒哥哥,却一直不告诉严霜,寒哥哥也喜欢严霜。”   牧云寒笑道:“这些账明日再让你算,今晚先还朕你不记得的账。”   于是又是众侍官习以为常的帝后和谐的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  应筒子的要求 临时加了个番外 明天应该还有一章~~   ☆、端史   《端史·怀帝本纪》   端怀帝讳寒,明帝长子也。母曰温惠皇后穆如菀。帝仪表奇伟,善骑射,明帝赞之,曰:“有我牧云氏先祖之风也。”事亲纯孝,友弟宽惠。廓然有大度,时南枯祺之众多以事让帝,帝闻之,如过耳云烟。   永宁十二年,天下大寒已久,食难果腹,越地流民畔。帝未及弱冠,然聪明英武,行军用兵之事,众皇子莫能及,明帝遂遣帝平之。帝借兵于靖王,又得昭敏皇后妙计,以轻骑大破之。   十八年,帝因考校所言得明帝心,又斥三弟合戈以保幼弟笙,进位淮王。   十九年,帝戍于瀚北,或语赫兰部存违制之铁器。帝与昭敏皇后借机入赫兰部,觉牧云栾、南枯祺谋叛之心。帝密信明帝,明帝遣帝制栾于殇阳关。未几,祺觉,天启危,祺挟明帝,欲使明帝三子合戈立。时穆如大将军槊受矫诏所惑,以帝、卫王、靖王为贼。帝使昭敏皇后说槊,又以赫兰部铁器示之。槊使儿女开天启城门,免降无妄之灾于民。帝身先士卒,斩杀南枯一族。未动百姓分毫,即解南枯之围,救明帝于难。明帝感之,立为太子,以槊女为太子妃。   帝为太子时,明帝忧帝为穆如氏之子,又师从穆如氏,不能释穆如氏之权以解其忧,遂责帝改之。穆如大将军寒山因此与帝有隙。帝以断心草为誓自清,二人复如初,为后世之美谈。   太和元年,明帝禅于帝。帝改元太和,大赦,立妃穆如氏为皇后,然六宫无妃。封二弟牧云陆为卫王,六弟牧云笙为隐王。   帝以卫王为首辅,文武二项科举并行,扫三百年世兵与世官之弊。又改分封之祖制,牧云氏子弟不就藩而留天启。帝冒大不韪改祖制,又借科举弱文官世家。薛或、孤松直之徒多以言让帝,然帝坐拥牧云银甲之重兵,昭敏皇后为穆如氏之女,又与靖王亲,文臣世家见帝大权在握,谏疏于事无补,遂息。   三年,瀚州硕风和叶帅六部联军于北都城叛,杀主将穆如寒川,裹其头颅至天启。帝与穆如大将军寒山皆大怒,讨瀚州。立长子牧云凛为太子,皇后监国。遣靖王戍殇阳。   帝与大将军用兵如神,势如破竹,又思归心切,不出半载,困瀚州叛军于朔方原之上。硕风和叶要帝于溟濛海决一死战。和叶诈,兵力数倍于帝。帝唤驰狼至而胜之,瀚州军遂溃。   反天启,薛或之徒诬后秽乱宫闱,帝大怒。以谋反罪族涉事之世家。帝录囚事必躬亲,有冤者必纠之。然此案族灭之刑实属过重,帝受卫王谏而不改。终怀帝朝,刑案遭诟病者,唯此而已。   四年,帝重制瀚州之策,不拘祖制,一瀚州、中州、越州、澜州。瀚州百姓爱之,尊帝为天可汗。   …   三十六年,崩逝于天启,终年五十九,谥曰怀。   《端史·列传第二·昭敏皇后传》   怀帝穆如皇后名严霜,大将军穆如槊之女也,母曰宁定公主牧云嫣。   后少有沉疴,几亡,大将军槊使人占之,曰:“越地复”。明帝即着靖王牧云诚收而养之。   帝平流寇于越,始见后,见而悦之,求娶于靖王。靖王戏之,曰:“吾女甚姝,小子以何娶之。”怀帝言:“当以五万牧云银甲迎之。”靖王喜,约为昏姻。经数年,靖王归天启,帝果以越地银甲兵权授后。   后少善书学,人不能辨。明帝立储未决之时,后常献奇策于怀帝。又承穆如家风,将银甲军,襄怀帝平越地流民之乱、南枯之乱。永宁十九年,策为太子妃。   太和元年,诞景帝牧云凛。四年,诞清河公主牧云冰。十年,诞齐王牧云冽。十二年,诞吴王牧云凌。   帝后恩爱甚笃,天启黄口小儿皆知,有民谣者:“十八十二初相见,四载寥寥终得成。而今经纶社稷间,天颜画眉乐自得。”即帝后也。   …   三十六年,帝崩。后伤而病,未及数旬亦崩,年五十三,谥曰昭敏。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我写着好玩的 第一次写文言文 所以有错误的话请大家谅解和指正! 写这章的目的是为了营造出一种他们改变了历史的真实感hhhhhh 感觉他们三十几年不可能只干了这么点事 但是想不出了hhh 所以有的地方用了省略号 本文到这里就完结了! 谢谢评论的每一位 谢谢收藏的每一位 谢谢点击的每一位 (有没有人我没有感谢到的?) 这篇文是为爱发电之作 也是我假期早起的动力 非常幸运这个假期能为我炒鸡稀饭的寒哥哥和小霜儿开坑!   ☆、醉吻   牧云寒在床榻上缓缓睁开眼眸,为何他今日醒来,再也感受不到以往那般刻骨的疼痛了?他竟然不在黑森林中了,而是在熟悉的牧云银甲营帐中?他赶紧抄起附近的一个奏本,奏本的落款是永宁十七年。   他竟回到了永宁十七年?掀开营帐一看,正是瀚州连绵不断的草地。他几日后就要返回天启了,而严霜此时应当是去了盘古山,为他去找雪狼王的心,带回给父皇作贺礼。那家宴不去也罢,横竖他将来也要回到瀚州的。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策马到严霜的身边,问问她喜欢的到底是谁。   他穿好铠甲就骑着马奔向了盘古山。驻扎在那的牧云银甲见他来,吓了一大跳。问及严霜,小兵们告诉他,她已睡下。等着小兵们为他扎好营帐后,牧云寒便让他们回去休息,却在他们不察之时,进了严霜的营帐。   看着严霜恬静的睡颜,他心中五味杂陈。可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涌动的情感,吻上了她的唇。既然做个君子她不喜欢,他就无须再克制自己了。   他的舌尖不住地描绘起她的唇形,又咬住她的唇珠,发现她还是紧紧地抿住双唇,他更是气结,用牙狠狠地咬了咬她的唇。严霜吃痛之际给他了以可乘之机,他用舌尖卷住她的,再在她的檀口中肆意翻搅着,企图借着这一吻宣泄他这些年里对她的所有隐忍。   待到有些呼吸不畅时,严霜终于有了将醒的意思。见她眼皮微张,还没想好立即同她摊牌的牧云寒立马将舌尖收回,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干的样子,只是定定地着看她。   醒来的严霜没有想到,睡在她床边的居然是寒哥哥。寒哥哥亲了她?看着他幽深的眸子,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可唇舌间的交缠感是那么真实,在她的齿缝中甚至尚存着他的气息。   不过孤松拓说,喝了那酒,就能在梦里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真好,寒哥哥真的出现了。可是她才不想看见把她当作兄弟的他呢:“牧云寒,你到底是不是眼瞎?我哪里像你的兄弟了!”   可是凶了没一下,又想到这不是真的牧云寒,她有些气结:“严霜那么喜欢寒哥哥,寒哥哥却只把严霜当作兄弟。”   严霜亲了亲牧云寒的唇,只是蜻蜓点水而过。感到牧云寒想要回吻她,她立马推开他,同他拉开一定距离。又笑嘻嘻地抓起牧云寒的手,放在她的胸上:“寒哥哥还说把严霜当兄弟呢。你会想亲寒山大哥那个兄弟吗?寒哥哥现在摸过了严霜这里,怎么还能够自欺欺人地认为严霜是你的兄弟呢?”   反正这只是个梦,她怎么做都不过分。在真正的牧云寒面前,借她十个胆子她都做不出这样的事,说不出这样的话。   被严霜的举动惊吓到的牧云寒还是抓住了她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的重点。她居然是喜欢他的?他紧紧拥住了她。   严霜是一气之下来到盘古山的,却忘记了这儿是比瀚中的银甲军营更冷的地方。牧云寒身上的温度让本有些冷得发颤的她暖了起来,严霜不由自主的抱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醉意和睡意让她在寻得温暖后又打起瞌睡来:“今晚就罚寒哥哥不准动,做严霜的暖炉。”   牧云寒本只打算进来看看她就走,可没想到半醒的她是如此缠人。他本想轻轻拿开她放于他腰间的手,纵使隔着几层衣料,严霜不安分的手还是让他生出些许反应来。可是一抚她的手,确是钻心的凉,他便歇了立刻离开的心思,想待夜间没有那么凉之后再走。   身下的欲望还□□着,又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在银甲军开始巡逻之前回到自己帐内的牧云寒哪里睡得着觉。估摸着时候快到了,牧云寒刚打算抚开严霜因为暖意缠他更紧的手脚,却听见有人蹑手蹑脚进来的声音,他装作睡着的样子,闭上双眼。   来人竟是硕风和叶。硕风和叶见他们二人竟是交缠着在一个帐内入睡,脑补了许多他们二人行鱼水之欢的画面。他瞬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只想杀了玷污自己心中白月光的人。可没想到牧云寒并没有睡着,抱着严霜之时就用腰间的剑朝他刺了一刀。   听到打斗声的严霜也渐渐苏醒,发现自己居然在牧云寒怀中,联想到她以为自己在梦中所做的一切,有些不敢看牧云寒。牧云寒见她醒来,拍了拍她的头,再在她额间印下一吻,便起身将硕风和叶绑了起来。   严霜本没发现帐内还有别人,一让那人抬起头,竟是她逃跑的打奴硕风和叶?牧云寒轻轻在严霜耳畔说:“小霜儿,寒哥哥此番来寻你,是想带你回去,不用你准备贺礼回天启了。谁知一进帐子你就抱住了寒哥哥,被这硕风和叶看到了。他若说出去,恐对你的名声有碍。寒哥哥希望霜儿是心甘情愿嫁给寒哥哥,而不是因为抱着寒哥哥被旁人发现才要嫁给寒哥哥。”   听见牧云寒这句话的严霜心头的喜悦之情都要溢出来了。原来寒哥哥也是喜欢自己的?她默许了牧云寒杀掉硕风和叶,可是又想起:“寒哥哥,若杀了硕风和叶,严霜想替你准备的给陛下的贺礼就寻不到了。”   牧云寒笑笑:“不碍事,几日后寒哥哥不回天启,我们去攻打赫兰部。”他要把这些后患扼杀在摇篮中。   牧云寒写信告知穆如寒山他记忆中的前世,让他不要告诉老师穆如槊,而是来到瀚州同他并肩作战。三人不出半年拿下了瀚州,找到邺王谋反的证据后,牧云勤和穆如槊竟下不去手处理邺王。牧云寒于是起兵攻打宛州,并历数他父皇宠信奸佞小人、耽于小情小爱的罪状。拿下宛州后,牧云寒便在宛州安顿了下来,中州的那两个掌权者是他同穆如寒山的父亲,儿子攻打父亲于礼不合。再者,他们的大军已经劳累颇久,是时候让他们休养生息了。   一日佳节至,牧云寒宴请军中将领,想借着这次机会犒劳他们一番。人散去后,休息片刻的牧云寒本打算按照他平日里的习惯,守着严霜睡去后再入睡,却不想看见严霜正在收拾着行囊。前世的阴影又在他脑海中盘桓起来,严霜竟是又要离开他。   他用手攫住严霜的下颚,狠狠地亲了她,与那次在盘古山的初吻不同,他撕咬开了严霜的唇瓣,津液的交换间存着鲜血的甜味:“严霜,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严霜借着他说话的空档推开了他:“寒哥哥,严霜不能成为你的污点!没有严霜,寒哥哥会是九州爱戴的飒武王子。可只要严霜在寒哥哥身边,世人只会声讨寒哥哥有违伦常,不会承认一丝一毫寒哥哥的功勋。严霜不希望成为寒哥哥的污点!”牧云寒和严霜出双入对的事实已经惹得九州流言四起,质疑他造反的动机不是因为他父亲昏庸无能,而是为了拥有他的堂妹。   牧云寒紧紧拥住了严霜,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我本不想立刻同你说,是害怕你知道后伤心。半月前,靖王妃写了一封陈情书后自缢而亡,她说你并非靖王的女儿,而是当年她不甘靖王冷落,与别人私通生下的。”   听到这个消息,严霜悲喜交加。悲的是那个待她温柔的母妃竟然去了,写这封陈情书的目的大概只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幸福,要不然一个世人眼中贤良的靖王妃又何苦要将这样的事情公之于众呢?喜的是困扰了她这么久的事情居然在一瞬烟消云散了,她心口的大石终于在这一刻落了地。   等她恍神完才发现自己已经同牧云寒滚到了床上,被扒得只剩亵衣了,她想赶紧推开他,手却被他抓住,用他刚才脱下的她的腰带绑住:“寒哥哥,我们还未成婚,这样不可以的!”   牧云寒置若罔闻,而是抚上了严霜的小腹:“你想成婚,明日我们就成婚。可这件事,一定要今日做!等你烙上我的印记,等你有了我们的孩子,你就再也不会把离开挂在嘴边了。严霜难道不想要一个我们二人的孩子?之前你总害怕我们的孩子会有疾病,可如今你一丝一毫都不用担心了,我们的孩子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继承我们的霸业,横扫这九州。”   牧云寒见严霜羞恼着不语,压着严霜乱动的两条玉腿,继续在她耳畔说道:“幸得那日去了盘古山,否则寒哥哥怎么能知道,霜儿的唇是这样的甜。又怎么能知道霜儿的这处,生得是这般大呢。”   严霜听见他的话,全身上下都羞得泛起了漂亮的玫瑰色。不过等等,当时在盘古山,的确是她拿了他的手放在她的胸上,可是他们有亲吻吗?难道当时那个吻是真的?   “寒哥哥居然在盘古山亲过严霜?”想起当时牧云寒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严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小霜儿全身上下都是寒哥哥的,寒哥哥想吻哪里就吻哪里。”   似乎是一句宣誓性的话语,牧云寒在这个夜里真的吻遍了严霜的全身。   …   十月后,严霜诞下了长子牧云凛。经不住靖王、庆王攻打殇阳关压力的牧云勤也同意将皇位禅让给牧云寒。在这个没有秘术的世界里,战神牧云寒带着他的妻子儿子兄弟,更是所向披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又来更新了 因为想到了新脑洞再加之今天坐飞机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做 所以就又码了一章 这个是真的真的真的最后一章了 请大家不要打我哈哈= = 想了好久要不要让这两个人继续做堂兄妹 不过本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还是算了 小番外主要是描写两个醉吻 打仗政斗什么的懒得写了 要不然又可以开一本小说了 写这章的主要原因是自己想吃糖哈哈哈